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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回房里之後,李怀德三人哪能不懂小龙这是刻意出来救场,只是三个老男人都疼他惯了,就算是现在会意过来,也没人把这事儿提开。
重新把人给哄睡了,三个老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很低级的同一时间想到一块儿去。
现在去敲维维的门房如何?
三人早有一定默契,光是用眼神交流一下就能确定行动。刚有动作,背後就传来了一个低哑的嗓音,「不睡,以後,都,不睡。」
话说得有些不清不楚,可已经相处了几十年的人哪能不懂其意,於是三个老男人,灰溜溜转身。
就在方家双胞胎为爱走天涯(?)之际,方迎之知道後可是气得跳脚。哪天不犯蠢!偏生的在这种时候耍笨!
在所有的宗亲到齐的日子里这两小混蛋才玩上这麽个把戏?
那还信誓旦旦的想争取家主的位置?!
脑子都给扔水里了啊!
「坐下,小七让的,李家那娃儿能拴得住也好。」
老祖宗坐在软椅上,缓声让方迎之静静。原本祭完祖就该休息上的老人家现在却还是清醒着,就因为方家双胞胎的偷溜。
「祖宗……」
家主的威严仅限用於对外以及他方家根本如若有人想动摇时用得上,回到了族内,面对高龄近百的老祖宗,方迎之还是那个当年让老祖宗养在跟前的小娃儿。
「老归老,我还不至於糊涂。宗亲们都在也只是让大家认认脸,别随着家业大了,人却生份了。」
当年也是接掌过主位的人瑞,并无因为年岁的增长而跟着糊涂。祭祖这种事,也只是要晚辈们不要忘本,并没说一切得依着老规矩,规矩得跟着与时俱进才是正道。
不过方家这向心力能这麽强也是他方家祖宗庇佑,一代代祖宗把规矩去芜存菁,适时改去那些冗长的规矩。让规矩是依着人活的,不是人依着规矩活。
「欸~年後李家後生不也是会要过来拜访的吗?人家就这麽根独苗,怎麽说也是我们家占了便宜,要不让李家先有个好印象,这也说不过去吧?」
方迎之的七伯,方家双胞胎的七伯爷,方悦在旁打着圆场。难得他那总是老成自持的侄孙能活跳出一个个性来,才近三十还留有几分天真的他当然是愿意去打那掩护。
「七伯,那也不该是这种时间过去啊…」
祭完祖再过去t城,到了都几点了?三更半夜的去拜访才更失礼吧!?方迎之有些头疼。
方悦辈份上得让他喊声七伯,可大多时候方迎之是把方悦当做小辈来关爱,一般时候也觉得方悦那还有的几分孩子心性是种难得,可放在这种时候…方迎之只觉得头疼。
总之,在方家双胞胎酣然入睡的时候,方迎之想捏死两兄弟的心,瞬间暴增。
隔天一早,李怀寻指挥着他家三个老男人这边跑那边跑的,就是不给他们三人有机会去找方家兄弟,最後,是二舅舅李怀谨先憋不住,上前把人扛回去房间。这维维都让方家的小浑蛋给拐了!他们做舅舅的还不能有点意见啊!
大舅舅李怀德转头看看窗外,天气很好,适合沟通,接着跟上。三舅舅李怀仪默叹,小龙这回是有点过了,是该沟通沟通,然後跟上。
就在舅舅们回房去沟通沟通的时候,另一边…
还闭者眼,某人手先往旁边一搭,嗯,裸男一个,再往另一边一摸还有一个。确定了昨晚还真不是做梦之後,某人捂着脸,觉得昨晚哭到睡着的自己真的是丢脸极了…
「宝贝儿啊…昨晚我可是憋的血气狂涌,我是不介意白日宣淫,不过我们还是先给外公拜个年吧…」
方琏从来都没正经过,所以昨晚那个郑重的语气肯定是我的错觉!
李逸维在心中如此暗想。
「…坦白从宽,说吧你们!」
抓过被子缠着,昨晚那样胡闹,衣服全都不能穿了…李逸维走下床,往旁边椅子坐去。床上两个裸男就这样连个遮蔽物都没有了,反正屋子里有空调冻不到他们。
「嘿嘿…宝贝儿要我们说什麽呢~」
方琏这家伙跟李逸维装着傻。
眯起眼,李逸维正打算顺手抓什麽就扔什麽的时候,方沇支起身体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说。」
「屁!老娘过去了还能听见你们的说词嘛我!」
给出一个中指,李逸维是真的这麽认为的。
「喔~你这是在期待我们什麽吗?」
方沇同他调笑着,李逸维觉得在昨晚之後方沇好像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可是又说不出来他哪里不一样,好像…好像变得更…诱人?
「别打岔!我问一个回一个来!」
李逸维眉头皱了起来,无由来的心焦,对於事情似乎在一夜间有了他无法知道的变化。更糟糕的是,他抓不准这变化的由来与可能。
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人,方家兄弟这时反而笃定了他家媳妇儿这下可是真的全部下海了。
「嗯,你问」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光裸,兄弟俩摆正坐好,异口同声的说。
「你们昨晚是预谋好的?…我说那两东西…」
李逸维眼睛往床下被遗弃的模造物瞄过去,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跟方家兄弟想的有点落差,导致他们俩反应慢了一拍。
「不算,本来是打算初五来的时候才跟你说,今年过完年後我跟哥都会开始要接手家里的事务了,怕没时间陪你所以才想送你这个…只是用的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开口的是方琏,方沇这回难得的安静,就是直直望着李逸维的眼中有着很浓郁的感情。
「…老娘像是会饥渴到那种地步的人嘛!」
打死不承认自己昨天可是玩的挺舒服的,就是不算满足而已。真人跟玩具比起来,还是真人好用些。
「嘿嘿~当然不是~宝贝儿不气,是老公错了,思想太下流,老公检讨,马上检讨啊!」
看着维维好像起了别扭,方琏立刻滚下床去把那两根家伙收拾走开,他家宝贝儿难得傲娇,这点小性子他们兄弟俩还是能顺着的。
「不是说今天一早都会有很多人去拜年吗?你们这样行吗?」
睨了那个又不正经的人一眼,李逸维第二个问题居然是担心他们会被责难。方家双胞胎视线对上,看来维维比他自己想的还要不那麽置身事外。
「嗯,跟父亲谈过才来的。」
方沇没有多说,但是给了个明确的答案,过来这边可是家长同意的。嗯,有七伯爷的帮手,那跟他父亲亲口答应了没两样,要回头他父亲真要罚,那也是他跟方琏私底下的事儿,没必要让维维多想、多难过些什麽。
「…」
深吸了两口气,李逸维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麽。
「你在烦什麽?或者说你在害怕什麽?」
走到李逸维的跟前半蹲半跪的两人,望进李逸维眼中的是他们在认真不过的表情。
对啊,我到底再生什麽气啊!!
不对!我为什麽要生气?
李逸维对於自己的状况有点摸不着头绪,没理会他们就坐着开始思考,这都哪跟哪了…
气他们耍自己?
不对,只要自己摁断电话谁也耍不了我啊…
气他们可以来却没先说看我出糗?
好像也不对…
自问自答了半天李逸维也还是没个头绪,他妈的自己是在拗个什麽劲啊…眉头随着自己无法想出个头头道道而越拧越紧。
看着维维这样,方家兄弟只得暗叹一声,维维怎麽就是那根筋没转紧呢?
「维啊…爹让…你们…下去…」
小舅舅由门外传来的声音不大,刚好让李逸维反应过来。
「欸!」给小舅舅应了声,李逸维回头再问兄弟俩:「有衣服没有?」见两人点头,李逸维赶紧把自己收拾好有些别扭的下去见外公。
见了外公问好,李家外公抬了抬眼皮,对於方家兄弟的出现没有多说。就是让他们赶紧坐下吃…午餐,倒是一、二、三舅舅笑的老贼,笑到小舅舅睨了一眼为止。
过年第一天就这样被瞎折腾掉了。
「欸,我说呢…我是有这麽点想不过来的,到底你们这是唱哪出呢?」
用过晚餐,给外公跟舅舅们正式拜过年之後,大家便各自回了房。今年的年过得有点鸡飞狗跳。李逸维回到了房里依旧思考着这问题,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昨晚他兄弟俩说的意思。
方沇跟方琏对看一眼,这自家宝贝的神经绕的还真不是普通的方式,李逸维好像没发现他自己并不是真的倾尽一切的爱着。这让向来习惯握紧自己一切的兄弟俩是有些头疼,所以维维是感情上全下海了但脑子没跟上吗?
「宝贝儿、宝贝儿…你让我该怎麽办好啊~」
方琏向前就把李逸维往床上扑倒过去,无奈的笑着嚎了这麽一声,李逸维都让他嚎的有点发蒙了。
「哪招啊你!起来好好说话啦!」
方琏人一倒床就开始在他身上乱蹭,笑的跟什麽似的…
「…不要再担心,不要再害怕,开头是我跟方琏没有正确的去表达,所以让你还提着心,这是我们不对。」
一起躺在床上方沇亲昵的在李逸维耳边低声说着,李逸维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混乱。
「请你相信,我们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你。」
还转不过来的思绪又让俩人异口同声的言语搅乱的更是严重。
推开俩人,李逸维皱着眉坐起来:「滚去另一间,老娘今晚想一个人静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李逸维平时只对工作才反应快的大脑目前正高速运转着。
方沇跟方琏只是叹了口气,俩人各亲了他一下脸颊之後,便让他一个人待着。
有些时候、有些事,那得真的是由自己想通了才有用,不然旁人说再多,也都是徒劳无功。
思绪飞快乱跳,由开始到现在,是曾经迷惘过,是曾经想过放弃,心动,但是没有到足以倾尽一生。一点一滴累积在心头上的日子这时候浮出,是爱上了没错…确实也是不安了没错…有点划地自限吧,李逸维觉得自己的年纪比双胞胎来得大,所以常会带着有点催眠的意味的一直跟自己说要包容他们,不要依赖,如果哪天又回到了一个人那麽也才不会太过疼痛。
现在这一点伪装让方沇他们撕破了,这才是李逸维焦躁的原因,早前自己还跟方琏说了没有谁该依附谁,却在心里渴望着去依赖,太过矛盾的内心让李逸维厌恶起自己来。
曾几何时自己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李怀柔要儿子看清楚,李怀柔问儿子准备好了吗?
怕是她也是很明白的,李逸维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但那不过是自欺的假象。
爱确实只能给一次,但是这一次要给几分?该不该保留几分?这之间的界线很难抓。给多了怕是越爱越卑微,给的少了那还能算是爱吗?
本以为可以这样装傻充楞的能过多久是多久,还是少算了方爸那样精明的人,怎麽可能会养出俩个看不出来自己的打算的人呢…
苦笑,挂上了李逸维的嘴角,三十而立、三十而立…货真价实的三十了…虚岁都已经三十一了,不能每回出了这样问题就想问娘…
想清楚,还要再想清楚一点。
怕的是什麽?
恐惧的是什麽?
迷惘的是什麽?
到底不敢放手去爱的原因是为什麽?
李逸维不断的重复问自己,最後是口渴下楼倒水喝去。端着水杯渡步回房间时看见了外公房里的灯还亮着,下意识的就去敲了外公房门。
「嗯?」
外公声音不大就是刚好透出门外。
「外公,我方便跟你聊聊吗?」
话不经脑,刚刚还想着不要再依赖母亲的李逸维现在却开口问了外公…
「进来。」
外公声音听起来有些累,这让李逸维有些犹豫的心又更加退缩了。
「维,进来。」
等了十秒,外公声音有点不耐烦了。
那个晚上,李逸维听见了外公的哀伤,他强大了一辈子,就是因为失去的最该重要的人,他悲伤了一辈子也是因为失去了那一个人。
本来以为就这样当他兄弟就好,能好好看着他一辈子就好,千金难买早知道。
如果当初勇敢一点,那现在,会不会不用在他生日的这天只能看着他的照片?
老一辈的不过新历生日,叔公他正月初二生的。
趴在外公膝盖上,听着沈重的语调,外公没有哭,他说他早就失去了可以喜怒哀乐的时间了。
一下、一下摸着李逸维的头,就像他知道自己爱的是同性时跪在外公跟前那时候一样。那时候外公说,只要能好好的过,跟谁不是过?现在外公依旧这样说,只是,决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轻易放弃,不可以随意的就要分离。
摸着李逸维头的手停下了,外公沉稳的呼吸声告诉李逸维他进入了梦中,李逸维希望今天外公能梦见那最该重要的人。
拿过毯子给外公盖好,李逸维把空调温度在调高了一度,毕竟摇椅没有床来暖活。
轻手轻脚回到房里,看着两兄弟的行李就放在自己的行李箱边,好像,他们就一直都是这样,一起来,一起走。
过日子,跟谁不是过?只是能跟放入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过,那才真的是生活。
无法倾尽十分,那至少给到九分吧,留着一分给自己,毕竟,就算愿意不分离,就算没人要放弃,还是很难说会不会那天生离…
剩的两个字连想都不敢想,光是用想的心都无由来的闷痛了。如今这样看来,自己早早陷入了而还在自欺,欺骗自己其实爱的不重。
怕,是怕哪天要是有人也跟自己一样,也能让他们有所反应,那架构在他们兄弟身体反应上的感情就这样崩塌。
恐惧,是真的像李小布说的,李逸维他不懂爱。太浓烈、太深厚到有那麽个人,可以操纵你的喜怒哀乐,而你全然无法掌控时的恐惧。
以前的几段感情,总以为那样就叫爱情,总以为那样就是了。现在才知道感情原来是可以相濡以沫而不用相忘於江湖的。
天微亮,水杯的热水都已经变成了冰水,站在阳台上的李逸维打了个超大的喷涕,他果然不适合装忧郁的文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