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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也开始不规矩地向上游弋。
她急忙拦他,脸红着道“你且先等等,我有一事这几日都没得机会告诉你。”
他挑眉,等她直言。
她定了定神,语气淡淡道“前几日刘德中来诊脉,说我有孕了。”
他半晌无言,脸色也没变,只是搁在她腰间的手有些僵。
她抿唇轻轻笑起来,拉着他的手往下些,按在小腹上,道“这头几个月,你就算为了他,也得敛敛那张狂的性子,别总是不管不顾地就”
他轻轻覆掌于她的腹部,像是抚摸着一件举世珍宝一样,良久才撑起身子,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红唇,低声道“我真高兴。”
她抬眸,触上他浓情不加掩饰的目光,知道他这貌似平静的语气后掩藏的是怎样一番兴奋与激动,能听他亲道高兴二字,已是她所听过他的话中嘴直白露情的了。
他高兴的不是这天家终于有嗣相承,而是这是他与她的孩子,这是心甘情愿因爱他而为他育养的孩子。
他想要紧紧抱住她,却又害怕力道伤了她,便只能将她圈在自己怀中,一下下地亲她的脸颊,“身子可会不舒服”
她摇头,“还没觉得。倘是觉得不舒服了,我自会叫人来瞧,你也毋需记挂。”
他不理会她这话,她是他的妻,他怎能不记挂她的安好
过了会儿,她在他怀中又笑起来,轻声道“也不知是男是女呢。”她睁大眼睛瞅他,道“我想要个男孩儿,一定同你一样英俊聪睿,文武双全。”
他亦笑,“我倒想要个像你的女儿。”
她一下子不乐意了,蹙眉道“不论是男是女,可都千万别像我。”
他请捏她的下巴,“为何”
她对上他这双深如寒渊的眸子,抿唇道“我没你生的好看。倘是孩子像了我,可不就不值了么”
他哑然失笑,“也就你说得出这种话”
她一下子缩进他怀中,耍赖似地偎着他,不再言语。
他一眼瞥见案头的一小摞折子,不禁皱眉,揽着她叮嘱道“北面的事儿怎么还往你这边送你往后不必管那些闲事儿,顾好身子要紧”
因这分封一事,不少北面的官员要事都得由她断决。她从前在朝中颇得年轻才俊们的追随,此番北面降地甚缺能臣,她便破格擢拨了好些年轻有为的文臣去当大任,朝中老臣们也没法儿说什么。而寇军既降,这封邑境中重编诸军扎营筑砦等事也需得费心思量,他前些日子与枢府的几人商议出了些条呈,就待他忙完手头的事儿在与她过目,谁曾想她又忽然怀孕了。
但不论怎样,国中战乱既平,他与她又是同心同德,将来还怕有什么办不妥的事儿呢横竖这天下是他的也是她的,将来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何人何事能叫她与他分开。
她顺着他的意思诺诺应付了过去,又道“天都大亮了,你还不叫人来替我服那袆衣等物,一会儿倘是误了朝会,可要如何是好”
他这才起身穿衣,叫人来服侍皇后更衣梳妆,自己也未离殿,只是陪在她身旁看人给她穿那厚重袆衣,梳那高高的朝天髻,妆点那清丽的粉面红唇。
宫人依他之言,从御膳房送了些吃食过来,又将他的衮冕取了来,服侍着他在这西华宫中穿妥。
她见他愈发逾规不像样子,当下窘道“当这册后大典之日,你也不略避一避。”
他见人替她收拾的差不多了,遂端了一碗粥过去,仔细地舀了喂她,道“一会儿朝会漫长,你也不能再同从前一样不进水食。”
她脸红着吞下一口,又小声道“还当着宫人的面呢,你”
他知道她这在私下里极其胆大,当着旁人却又极顾体面的毛病,当下笑道“偏就要让人都看见。”
周围宫女们皆纷纷垂首,抿唇无声而笑,不敢有丝毫僭言。
朝会时辰快到时,外面有舍人来请,道朝臣百官已列位大庆殿,恭请皇上御驾入殿。
他依例先行进宫入大庆殿,而一直在偏殿候着的沈知礼则入西华宫来陪她,待晚些册宝使来喧唤过后,便伴她一同升銮入殿。
殿中极是安静,她坐着坐着便有些觉得紧张起来,转头去望沈知礼,却见沈知礼脸上满是暖笑,由是又心安了些。
没过多久,远处宫殿间隐隐有百鸟朝凤的丝竹宫乐声传来,继而又礼部官员任册宝使者前来,叩殿跪奏,讫请皇后圣驾。
沈知礼遂扶着孟廷辉起身,慢慢踱出西华宫,下阶上辇,一路往大庆殿丹陛下行去。
自大庆殿内东门下辇,抬步上阶,就见黄仗华盖并立在侧。宫人内侍们纷纷躬身行礼,内里丝乐声更加清晰悦耳。
他就在此处等着她,看她一步步上来,然后笑望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她慢慢地松开了沈知礼的手,好像一霎那间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紧张的,坦然安心地将手放进了他的大掌中,红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对他轻轻一笑,随着他的步子向里面行去。
身边的男子英俊挺拔,一身华服重衮独有气势威仪,那层层密密的玄色衮纹与她身上这袭厚重繁复的深青色袆衣是如何相映成辉。
般配万分。
这是她倾心爱慕了一生的男子,这是她与之生死不弃的爱人,这是她这一辈子都要与之甘苦同尝、相辅相成、相守以共的夫君。
她为了他,从冲州女学走到京中朝堂,从佞幸宠臣爬至二府高位,罢庸臣、掌吏铨、改朝试、竖新党、问军务在朝中心机算尽只为辅平他前进的路,在北地以命相搏只为这天下万民一个太平,为了他的英明流芳宁可将一切责难之名尽数搅到自己身上,也依旧无怨无悔。
而今她终于能够执他之手,与他比肩而立,享百官朝贺,万民敬仰,一生一世做他的皇后。
内东门在后缓缓合上,他与她入殿的一刹,弘阔的殿上文武百僚纷纷跪地而叩,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宫城内外。
金色殿柱上风舞龙腾,他侧身转头,回望向她,深邃的眼底尽是浓情满付,低绵的声音略显孤冷“可曾害怕过后世史官会如何写你”
她这才挪开一直注视他的目光,低头,微微笑曰“唯恐上不得流芳千古,臣何惧遗臭万年愿只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文结束。
江山为聘出版稿的尾声及番外
尾声景宣三年
夜里寒风卷雪而过,又是一年冬。
皇城内外处处张灯结彩,为庆皇后诞女百日,皇上遂命四品以上朝臣命妇入宫以觐,于宝和殿摆宴称贺。
孟廷辉华服在座,亲手抱着才刚刚诞满百日的女儿,丰腴的脸庞气色极好,笑望着席间诸臣命妇。
英寡得女喜色自然不掩于面,毫不顾及朝制体面地横臂揽着妻女,连诸臣敬酒都怠于应付。
皇女名若韬,生来重八斤,小小的人儿自是为天下人瞩目,出生未及三日便闻宫中内廷有旨付下,册立皇长女为国之储君。
外朝众臣们一反常态地没有反对此议,想来皆是盼着皇上能够早早立储以安天下民心,又以北面疆土为皇后封邑之故,而望这立储一事能使前朝遗臣们永弃反心。
自北事战平至今已逾小半年,重分降地诸路、收编军民、遣派文官武臣、分兵筑城修砦等事也已一一步入正轨,孟廷辉在孕中仍不忘封邑民政军务,操持了好一段时日才被英寡逼着放手不问。
狄念自年初归京械送北戬皇帝向得谦及其宗室子弟之后,又曾往赴北境坐镇三路宣抚司,直待大平禁军将北戬全境尽数攻占收降之后,才奉诏归京,以左金吾卫上将军衔领三衙都指挥使一职,沈知礼亦因狄念之功被赐封诰命及身,一时为朝中女官位尊荣宠第一人。
沈知书亦在三个月前被诏回京中朝堂,以在潮安转运使一位之斐然政绩被拜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自此位列政事堂,与诸多老臣们平起平坐、共议朝务。
由此朝中年轻文臣中但凡出类拔萃者皆得被擢上位,国中吏治大有翻新之貌,从前旧老重臣党争倾札之事甚少再见。
人皆言国有明君,而天下太平,方能一展景宣盛世。
席间谈笑声不曾间断,与座者不分文武间插而坐,觥籌互碰,把酒言笑,皆是喜庆之色。
宴开未几,有宫人小步走近女臣命妇席间,对沈知礼小声道“校场那边的骑演耽搁得有些晚,狄将军适才急着赶来,眼下刚到殿前下马。”
沈知礼闻言点头,悄悄从席间溜了出去,飞快地顺着殿阶朝下奔去。
夜色中那一人冷甲明晃,眼睁睁地望着一袭飘飞裙裾从殿前冲向自己,不由笑着伸臂将她抱稳,道“不看是什么场合,也不怕被别人撞见”
沈知礼弯弯红唇,拉过他的胳膊往里面走去,道“你是没见今夜皇上是如何待皇后的,哪里顾过一丝半点的体面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狄念温暖的大掌包住她的小手,拉了拉她,道“我急着赶来,甲胄都还未换,你莫要东扯西拽地脏了手。”
她轻轻地笑,“我几时嫌你脏了”说着,又凑近他道“今夜朝臣们才得了机会亲见皇太女的尊容,那小模样生得当真是惹人心疼,一张眼的时候黑眼珠儿就滴溜溜地转,颇有皇后慧黠之风。才三个月大,就知道与沈家的小子大眼瞪小眼了,朝臣们看了都忍俊不禁,我那嫂嫂亦是当众与皇后打趣,说是要早些攀个姻亲。”
狄念挑眉,步子愈发快起来,“说来也可气,我与你聚少离多,以致你肚子至今都没动静,白便宜沈家那小子吃着这么大块流油的肥肉了”
沈知礼脸红了起来,啐他道“你就知我头胎定是个小子我倒想要个女儿,好配个皇子呢。”
狄念脸色讶然,“这么说,皇后又有身子了”
沈知礼点头,小声道“且瞧瞧皇上把皇后宠成什么样了,皇太女诞来也有三个月了,皇后又有身子倒也不奇怪。”
狄念遂咧嘴一笑,“这样也好,免得外面的朝臣们说三道四的。”
二人说笑着入得殿中,正逢帝后赐酒三巡,遂入座与众臣们一道举杯称贺,那边沈知书瞧见狄念来了,便持杯绕案走了过来,与他且聊了几句。
孟廷辉因又有孕,在上坐得久了不由有些乏,便将女儿让乳母抱去一旁,自己起身走到女眷席间,与众人笑着说说话儿。
众人赞贺了一番皇太女秀丽聪慧、天姿难得,便让了座与她,由她细问近来国中上下的新鲜事儿。
说到北面封邑新臣政绩一事时,左秋容自旁边轻声道“皇后娘娘,臣有一请。”
孟廷辉微笑道“但说无妨。”
她便垂首道“臣想请迁去怀远路去。”
孟廷辉颇解其意,想了下,抿唇道“这事儿今夜我先记着,回头再议,可好”
左秋容点头,“谢皇后娘娘。”
沈知礼在旁边忍不住笑道“左大人也真是个痴情人儿。尹大人被迁往北戬降地都已大半年了,不成想你对他倒是一直惦念不忘。”
“痴情有甚不好”严馥之悠然轻斟了盅酒与她,道“倘不是皇后多年痴情,焉有如今之尊位盛宠”
旁边数位女眷听了,皆笑着点头,纷纷称是。
孟廷辉倒有些面臊耳红,瞅着严馥之道“你如今在命妇当中真如众星捧月一般,连我都敢取笑了。”
众人又都掩唇而笑,严馥之亦笑得明媚,连连道“不敢”,“有罪”,又称皇太女惹人心爱,今夜多喝了几杯,大家都是恣意了。
她听着,嘴角不由勾笑,又抬头去看不远处的女儿,却见女儿早已不在乳母的怀中,探眼一望,才发现是又被他抱了去,引朝臣们争相逗弄。
望着他那宽厚挺拔的背影,她心头又起一阵涟漪,只觉与他在一起,这时间便如飞沙一般滑得极快,怎么好像还没过多久,这女儿就已生了,而腹中又有了他的血脉
正想着,他突然回头一瞥,目光深远却火热,直侵进她眼中,薄薄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