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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给客户送错礼物我忘了,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儿,几乎每个刚入职场的人都会做错的吧,老板要把他炒了,无论他说什么,怎么弥补,他都不松口,让远扬一定要走,小事儿决定成败。你知道之后他做了什么”闫涵晃着酒杯,看看乔安。乔安摇摇头。“你应该知道的。”闫涵微微扬起嘴角,眼睛却带着伤感,“他找去老板家,跪在老板面前,说开除他可以,但是一定要让他把这件事弥补好,给他一个机会以后能在这个行业立足。后来,老板的家人也看他可怜,从旁边劝说,他留下了,因为这件事他反而有了机会,拿到了两家大客户,成为公司升职最快的人,再后来他出来和我自立门户。”闫涵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狡黠一笑,“这个老板,就是你爸爸。”她话锋一转,“不过你别担心,他一点不恨你爸,而且这行业本来就是这样的,竞争残酷,容不得一点错误,所以,我们这行每个人都特别急功近利,必须争取眼前的一切利益,今朝有酒今朝醉,谁都保不齐第二天有没有命消受这些。”“你不必和我讲这些。”“我也就是随便感慨,感觉我们老得真快啊,一转眼,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对了,你爸联系过你吗我在国外的时候听到过一些他的消息。”乔安被她戳中要害,拿起酒杯看向别处,“咱们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她们开了一瓶接一瓶酒,可能在这种夜里,所有人都等待一个释放的契机。闫涵说,其实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爱利益,离开远扬,但是谁会去体会具体的细节呢,你早晚有一天会明白,其实两个人经历得越多,能在一起的可能性就越小,因为热情消磨得太多,彼此又太了解,连对方一个松懈的眼神都能看穿,多可怕。乔安没吭声,想到自己和陈公子的关系,未尝不是这样。他们曾经一起参加朋友的婚礼,陈公子对她说,我们早晚也有这样一天,手牵手,漫不经心到永远。乔安泼他冷水,说,我们可能手牵手,但是很难到永远。陈公子问她,如果以后我和别人结婚了,你会怎么样乔安说会包一个大红包给他。他问,包多少。乔安说五亿。陈公子给了她一个诧异眼神,这么看得起我乔安笑了一声,说,冥币。然后乔安问陈公子,如果以后自己和别人在一起,他会怎样。他说,都得死。乔安也给了他一个诧异眼神,这么看得起我陈公子笑说,你和他,都得死。现在呢,果然他要和别人结婚,她也要跟别人。但是他们都再无心绪去杀了对方。闫涵对乔安说,其实我特别喜欢你,如果不是我曾经特别喜欢过陆先生的话,我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趴在桌子上,听闫涵说这句话,这是她当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最好的朋友。乔安突然想给我打个电话,毕竟在她的关系里,和我的这段,最长久稳固,接近永恒。刚有这种想法,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太好了,在说出真心话之前,终于睡着了。
乔安睁开眼,不知道怎么躺在自己床上的。她穿着睡衣,晃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手机上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跳出陆先生的信息放你半天假。乔安拿着床头柜的水杯向客厅走,走着的时候脚下被绊了一跤。她低头看地板上,抽起一根皮带。乔安疑惑着,拿着皮带向客厅走,客厅的开放厨房里,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背影,在手忙脚乱地煎鸡蛋。是感觉特别熟悉,但看上去不是陆先生。乔安拿着皮带,屏住呼吸,悄悄向那个背影走过去。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就这么勒死他。他突然回头,陈公子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锅,看着拿着皮带的乔安,露出尴尬的笑容,“醒了”乔安看到陈公子,突然想把皮带甩到房梁上,干脆利落地吊死自己。
乔安打车去上班,脑子里一直闪出些昨天断片的记忆。陈公子说是闫涵打电话让他来接的,碰巧他也在外面就来接了。乔安看着他煎糊的鸡蛋,觉得自己这次真的中招了。陈公子的确要结婚了,家里选中的对象。可是陈公子说他并不快乐。乔安坐在沙发上喝着冰水,冷静地对他说“你现在快不快乐又与我何干。”陈公子说,她昨天勾着他的脖子,认认真真地对他说,不要结婚。乔安说,“你以前喝醉的时候还说过爱我一辈子呢,你好好结婚,我好好过,咱们的事早就翻篇了。”“你一定还对我有感觉。”陈公子拦住拿着杯子要回房间的乔安,“如果没感觉,上次你见到我不会是那个反应。”“哦,原来是上次那件事,你想多了,我演给陆远扬看的,慢走不送,记得关门。”乔安绕过陈公子走回自己的房间。五分钟后,她听到外面大门关上,才松了一口气。打开门,房间一样空,除了空气里的气味。他的香水味,和鸡蛋被烧焦的味道。她看看垃圾桶里的煎蛋,想到以前他说自己在家手不沾水的傲气样子,现在又何苦这样呢。人总是在自己彻底失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曾经的拥有。
那天我本决定去公司辞职。现在我身处公司,不管干什么都别别扭扭的,陈乔治完全不跟我说话,见到我都转弯走,也不回复我的邮件,看见乔安也是同一种情况。在从齐飞车上下来的那一天,我写了最后一篇关于失恋的故事。主角是我。我的整个半年,从失去开始,到一无所有结束。可能我是个注定不配拥有的人,但至少我也在自己讲的故事里当了一次主角,悲情女一号。
所以我决定,作为一个总是被甩的人,我要先甩了公司。虽然,我也不知道辞职之后能去哪,但是当初离开魏冬的时候我也这么想,还不是凑合活到了现在。我手里捏着辞呈,站在大楼面前,仰着脑袋,看着我上班的那层,看到脖子都酸了,特别矫情地,小声说了声,再见了。刚说完,乔安从我身边走过,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们还是不联系,不说话,连见面也显得尴尬诡异。她今天也显得匆忙凌乱,现在已经是下午,她才刚刚出现在公司,这不是她的风格,以前不管是十二点回家,还是凌晨两点回家,每天的九点二十之前她总会准时出现在公司。乔安抱着一堆文件夹往大楼走。我感觉出她想说点什么,但是脚步没停下,扭头进了大楼。我刚告别过的大楼,又塞进去了乔安,让我感觉刚才的仪式瞬间没了意义,于是我再次抬头,看着大楼,重新郑重地说了一声,再见了。这次更加刺激,我还仰着头瞎伤感,一桶红油漆泼到我身上,顺着我的肩膀流到脚边,我像是一个被天降导弹砸中的倒霉鬼,瞬间血肉模糊,脑花四溅。我还没反应过来,看向油漆泼来的方向,小红戴着墨镜,拎着油漆桶走过来。我特别想逃跑,但是众目睽睽下,全身油漆的我被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牢牢固定在原地。小红走到我面前,把剩下的油漆从我脑袋上浇下来。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小红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把我害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想开口解释,可是刺鼻的油漆味道呛得我直咳嗽。小红对着围观人群吆喝,“大家来看看啊,看看贱人长什么样,什么下场。”本来在大楼里等电梯的人轰然而出,全围在我身边凑热闹。
乔安已经踏进电梯,关上电梯门的一瞬间,想到刚才我在门口,拼命砸开门键,可是电梯已经上去了。在十二楼的时候电梯打开,乔安要按一楼回去,电梯门外的人进来说这趟电梯是上去的。于是她扔了文件就往安全出口跑,从十二楼连滚带爬向楼下冲,我当然不知道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但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高跟鞋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乔安在大厅就看到小红和我被人群围在中间,她想也没想,拎起旁边清洁大妈涮拖把的水桶就走出去。我从来没见过乔安这样,像是一个悍妇,完全不顾形象,光着脚,头发是乱的,拎着一桶脏水,使劲推开人群,大喊着“都他妈给我让开”她走到指着我骂的小红面前,猝不及防,一桶水已经浇到她身上,她对小红狠狠地说“你那些音频文件是我放出去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别挑软柿子捏你要是没做过那些脏事,谁都泼不了你脏水,当时敢做,现在不敢承认了”乔安说完,拉着我跑到路边拦车,出租车司机看见我满身油漆、她蓬头垢面的样子都不愿意停。乔安就跑到马路中间站着拦车,几辆车都是擦着她的衣服过去的,司机吓得急刹车,开窗骂乔安疯子。她拉开车门就把我塞进去,恳求司机,说我情况很危险,让他赶快开去医院,她从钱包里抓出一把钱递给司机,问够不够,不够你送到了我再去给你取整个过程都是出租车司机在医院复述给我的,因为当时我完全是傻的,好像脑子里也进了油漆。
司机一踩油门我才放声大哭,乔安着急地用湿巾纸擦我的脸和粘上油漆的头发,说着对不起。几乎是把我认识她这么多年的对不起一次性还清了。她说着对不起,我还是在哭,到后来她看用湿巾纸擦也擦不掉,特别着急,说倪好,你别哭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想到乔安从来没讲过笑话,我来了精神,哭着说,那你讲呀,你讲呀。乔安说,小明有一天放学回家,不小心踩到了地雷,于是灵机一动,在地雷上过了一辈子。司机听完哈哈大笑,我还在哭,说这是什么狗屎笑话啊。我和乔安攥着对方的手,场面特别肉麻恶心,但我们那一刻却异常真心,像两个掉进黑漆漆下水道的超级玛丽,世界上所有超级玛丽都被霸王花吃了,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乔安说,那我再给你讲一个。于是她给我讲了一路冷笑话,我嘴角不断抽搐,司机笑得不能自已。后来我觉得那天虽然被浇了油漆,却还是非常值得的,地球上没几个人能见女王讲无聊笑话。哭到后来,我们抱在一起哭,我拥抱她的时候,乔安还不忘抽泣着说,你抬抬别把油漆蹭我脖子上了。
女孩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奇怪。女生的友情基本都以共同的敌人或者共同的痛苦为基础,说“从前我们好得一起拉手上厕所”,那是给外人看的假寒暄,其实当年你先我开口骂那个特别美的臭婊子,又或者你看到我的落魄潦倒,才是我们决定日后愿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时刻。乔安带着我去皮肤科挂号,想办法清洗、处理,一路上都穿着一双外科的简易拖鞋。等到我基本洗干净,坐在医院走廊里等缴费的时候我们才好好看了看对方,一个因为过敏全身出红疹,一个因为亡命狂奔整个造型都风中凌乱。最好笑的是乔安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过来,配合风中凌乱的造型表情还特别严肃,皱着眉头嫌弃自己。我前仰后合笑得不行。原来,长大还有一个好处,我们对人生的不完美,无论是自己的不完美,还是别人的不完美,变得不再介意。我们不再要求,交一个永不背叛的朋友、一个忠贞不渝的男友,哪怕是父母,我们也不再苛刻,像是乔安,也像是齐飞,他们都接受着一个事实,就算是父母,你也不能强求百分之一百的付出。我们明白了生命中没有那么多好运气,很多时候,只能逆来顺受,但是在这么残酷的现实中,还是有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就应该知足。
我被泼油漆的事儿成为我们那个大楼里的爆炸新闻,乔安打电话给陆先生,让他送双鞋过来。陆先生看到乔安这样子,笑得比我还厉害,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拍照,乔安扭着头,挺生气的样子,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鞋子。陆先生满意地拍拍我肩膀,说“倪好,你真厉害,你比员工培训强多了,能激发出乔安同志的潜能,必须发奖金表示鼓励。”乔安在医院接到闫涵的电话,她抬头看了看陆先生,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起电话。“乔安,我听说你们公司出事了,这样,宣传方案先不用着急,昨天的事”闫涵在电话那边说着。“宣传方案今晚我一定整理好给您。”乔安打断她。“昨天后来怎么样了”“什么后来”乔安佯装不知,从墙后面探头看了看陆先生,他给她一个微笑。“陈公子把你送回家了吗,昨天你硬要打电话给他,打给他之后话也说不清楚,我让他来接你的,后来把你送回家了吗”闫涵看似关心,但是敏锐的乔安已经清楚地听出了她的口蜜腹剑。“我还在忙,方案我会按时给到您。希望以后我们除了工作上也不要有过多其他的交际了,昨天他把我送回家就走了,抱歉,没能遂您愿。再见。”乔安看到陆先生走向她,赶快收线。陆先生站在她面前,故意做出吃醋的样子,“谁打来的,还偷着接”乔安把来电号码晃给他看,“闫涵打来的,怎么,应该给你拿去叙叙旧”“看不出你还挺小心眼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么小心眼我不配合显得对您重视不够。”乔安表面开着陆先生的玩笑,心里却在打鼓,趁陆先生不注意,翻看了自己的通话记录,果然拨出过陈公子的号码,可是她真的一点点都记不得,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胜酒力。乔安不知道,其实闫涵早早就找人拍好陈公子出入她家的照片,而不安好心的目的也不仅仅是陆先生。闫涵从小女孩开始就有唯我独尊的习惯,表面平和,心里却多是起伏的锋芒,大队长的三道杠就像长在她胳膊上似的,从小学三年级戴上之后到中学毕业,都没摘下来过,大学还蝉联多年的学生会主席。如果那个年代有“女神”这个词,闫涵当之无愧,成绩好,漂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