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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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惧,乔安当然也会怕,可谁又没做过点坏事。但是做坏事也有做坏事的秘诀,就是千万别犹豫。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之后,陆先生和乔安维系着上下级的关系,陆先生交代的事,乔安一一去做,但是私下再无联系。就算是电梯里只有陆先生和乔安两个人,乔安也会退出电梯等下一趟。有一次加班从公司出来,乔安按开电梯,电梯门打开,陆先生站在里面,双手插袋,特别像站在学校门口等小女友放学的高中生那个熊样。乔安赶快按下关闭按键,之后陆先生再按打开,乔安再按关,反复几次,这趟电梯下不去,旁边的电梯上不来,门开开合合,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乔安绷不住,转身准备走去安全出口。陆先生突然探身把电梯门挡住了,从乔安身边走过,“你坐电梯,我去走楼梯。”说完打开安全出口的门,走了出去。

    乔安怅然若失地看着安全出口。电梯门合上,离开这个楼层,没带走任何人。随着“静染”的落幕,乔安开始在广告圈崭露头角,大老板费总特别满意,特意来上海请客庆功。乔安打开香槟,香槟顺着香槟塔溢满每个杯子。她举起香槟,站在金光闪闪的香槟塔背后,只有她知道,走到这一步有多艰难。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到站在一边的陆先生,他嘴角上扬地拍手,像每个宣传画封面雇来的广告演员,和大家碰杯,感谢每个人的努力,承诺他们的美好将来。就好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受,距离遥远,成熟,所有的狡黠都深深藏在眼睛里,脆弱躲在眉毛后面。她在他熟睡的时候观察过他,他睡着的时候喜欢皱眉,她用手摸摸他的眉毛,很担心自己也是这个样子。但是乔安从没告诉过陆先生,一是觉得说出自己暗自观察他已经很矫情了,二是她喜欢看他皱眉,感觉这才是他强大伪装背后患得患失的真我,虽然丑陋,但是真实得让人有点感动。乔安马上把眼神移开,学着陆先生的样子,假笑,拍手,寒暄,致谢。她想到上次和陆先生碰杯的样子,拉着他的领带,所用的重心都交付于他,问他是不是有点爱自己。乔安紧紧握着酒杯,希望能把注意力全转移到这杯酒里,而后一饮而尽,就此打住。那天大家玩得都很开心,费总勾着陆先生的肩膀,称兄道弟,说fiona告诉他,乔安是陆总挖来的,实在很有眼光,知人善用,言语间难免带着暗示。乔安和陆先生在老板面前客套微笑,轻轻碰杯。乔安低低头,说,做得好的地方都是陆先生的栽培,做得不好的地方都是自己没有经验。

    费总直言不讳,说这个女孩我喜欢,正好缺个董秘,要不要来北京发展。乔安没回答,第一个动作是去看陆先生,他正仰着头喝香槟,放下杯子后,没看乔安,直接对费总说,要看乔安自己的意见。费总借着酒劲儿,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眼神里就四个字“我全都懂”,意味深长地对陆先生说,要你舍得才行啊。陆先生大笑起来,您这话说得,我怎么可能拦着别人高升呢,特别是乔安,她自己喜欢就好。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希望自己手下的每个员工都能有更好的发展,这种事还是得她自己决定。fiona看出对话里的些许尴尬,马上拉着陆先生走,说不能光顾着拍马屁,也得和其他同事欢庆吧。乔安留在费总身边,陆先生回了一下头,说是回头,更像是活动颈椎吧,不过,这是当晚他唯一一次和乔安真正意义的四目相对。当董秘的事,并不是费总戏言,他曾让人事发邮件给过乔安。乔安感谢费总,不过还是希望继续现在的工作,希望能多给时间考虑。她本来想严格遵守巴巴拉明托的金字塔原则回复这封邮件,列出想继续现阶段工作的几点论据,最后她想来想去,除了诸如上海没北京堵车、上海便利店多、上海气候湿润对皮肤好等完全无法和她升迁抗衡的理由外,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依据。因为原本进入这个公司,她就是瞄着董秘这个位置,乔安并不是广告专业,现在所做的都是现学现卖,最重要的是,当年费总就是在董秘的位置卖了她爸,后来成为了奥里斯的新任掌门人。乔安从来没想过,一切来得这么快。让她不想走的理由,归根结底,原因也只有陆先生吧。乔安在这段关系里不自觉地抗拒承认动了真情,真情可是理性杀掠里的大忌。费总和乔安说,有才华的人很多,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好运气,会遇到好机会的,你看陆总,用了多长时间才能走到今天,相信你也很清楚吧,所以,你一定要慎重考虑。乔安说,费总,今天咱们能不能不谈公事,您的提议我回家一定认认真真地想,现在就让我放松放松呗。费总笑笑说,好,你最聪明了,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其实是乔安的目光一直追着陆先生走,看到他接了一个电话,离开了公司。等到跑出去,想和他说点什么,电梯已经下到十楼。这一次,是她错过了电梯。错过电梯没什么,一分钟就会等来下一班,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几秒的距离,两个人之间的命运,就此背道而驰。

    乔安这一头,身后的所有人都在狂欢,而她最想一起庆祝的人在电梯的另一个尽头。电梯门打开,陆先生走出大楼,坐上了一辆红色的凌志,开车的正是闫涵。可是没有错过,又怎么可能在看过世界后再次相遇。没有悔恨,又哪来的回忆。没有不如意,又拿什么来谈论人生。

    那天晚上我本来也应该在庆功现场的,可是我没有。当他们正举杯欢庆时,我的航班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我拎着行李拿着地图迷惘地站在一群无论什么话都以“大河马”仨字儿结尾的洋鬼子中,无助地流下了鼻涕。口误了,身在巴黎,我才是真正的洋鬼子。乔安当时跟我说,到了巴黎,只要坐一趟什么什么火车听到广播说什么什么站,下车就行了,到那我找了当时意大利上学时认识的同学,现在在酒庄工作,我让他去接你,就能带你到齐飞在的那个酒庄了,看就是这么简单。我把她说的地方用中文记下来,竖着耳朵一站站地听报站。后来我根据乔安说的做了,一下车,连他妈个葡萄皮儿都没看到,到了一个全是塑像牛的地方,满大街都是五颜六色的牛和皮肤黝黑四处放电的渔夫,我不禁再次流下悔恨的鼻涕。后来我知道那是马赛,我下错站了。庆幸的是,法国不及中国地大物博,和波尔多的距离还不至于天南海北。马赛是基督山伯爵传奇的发生地,是铁头齐达内的老家,也是法国治安最混乱的一个城市。我在车站等了半个小时没人接我,打乔安电话,一直关机,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准备把拿着乔安写给我的酒庄地址递给司机,司机是个活雷锋,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法国人基本不说英文的,听得懂也不说。他说什么我当然听不懂,我自己把那句yy成“没问题”,其实可能说的是“臭傻逼”。他拿着我的地址,热情地帮我把箱子搬进了后备箱。我心中还感叹来着,看看人家,民风多淳朴,老百姓多憨厚,咱们中国就是得好好学学。我看着他麻利地搬完,想拉门上车呢,他一把推开我,啪一声把门关上,我正一头雾水,以为人家习俗是不能开这个门呢,不想司机火速钻进驾驶座,开着车跑了。热情小伙带着我的行李绝尘而去,把我扔在路边。这次我可以很明确他刚才用法语说的一定是“臭傻逼”。这次,伴随着我无助的鼻涕流下的还有我绝望的泪水。在国外就是好啊,哭得满地打滚儿都不用害怕碰着熟人,想着想着我就坐在地上开始哭。想我怎么这么欠呢,找个妹齐飞啊,在祖国大地闲逛不是挺好的吗,现在傻逼了吧,为爱流血流泪又流汗了吧,潇潇洒洒走一回了吧。

    乔安拿着香槟站在陆先生房间门口,她在楼下看到闫涵的车,之后用钥匙开门,在客厅看到闫涵的高跟鞋,沙发上扔着闫涵的外套,地上是她的浅灰色丝袜。她站在房间门口,没去敲门,更无试探。她戴上蓝牙耳机,把唱片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只有她能听到整支交响乐团的波涛汹涌,中间一段尖锐的小提琴独奏,她仿佛能感受到琴弓的拉动,每一道都清晰地划在她的身体上。乔安悄无声息地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填满冰桶,把香槟埋在里面,放在桌子中间,写下便条,“谢谢,再见。”之后把蓝牙耳机扔向窗外,关好门离开房间。再狼狈的场景,乔安也是要当先转身的那个人,她承受的抛弃太多了,虽然她不想承认,她最厉害的一项技能就是假洒脱。她再也,再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转身离去。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平时你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在关键时候往往伤害你,比如说,乔安的自尊心。那天乔安离着真相也只有一步之遥。她站在房间门口,坐在里面的其实只有闫涵,陆先生回去找乔安,但是乔安却带着香槟来到这里。闫涵准备走了,开门听到电梯门打开,又折返回去,跌跌撞撞把衣服脱了一地,还打碎了一个杯子,想也没想捏着玻璃碴就躲回房间里,乔安站在门口时,闫涵正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靠着门,咬着被划伤的手指。乔安走后,闫涵跑出来翻箱倒柜地寻找邦迪,贴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坐在沙发上,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天亮,陆先生也没回来。闫涵想起在大学的时候,运动会跑一千米,她前面一个同学摔倒,绊倒闫涵,她摔得更惨,摔了个狗吃屎,下巴全擦破了。旁边的老师上来扶起闫涵,闫涵笑着摆手说没事没事,陆先生直接从看台上跳下来,跑得飞快,冲到闫涵身边,抱起来就走,闫涵趴在陆先生身上才开始哭。陆远扬怕她疼,怕她害怕,一边往医务室跑一边逗她,说这么大了还哭,丢人。闫涵说,“摔成这样多丢人啊。”“摔成什么样都是我女神。”“摔到下巴了,以后毁容了,嫁不出去了怎么办”“正好啊,我娶你。”“你娶了我,等到我年纪大了觉得我难看了,把我蹬了找别人怎么办”“那等咱们一起过到那天再说,先别哭了好不好。”“不好,等到了那天再不哭。”到底多少岁才算老了,我们才能不为任何事掉眼泪。这一天算不算是在这个夜晚来到了,因为陆先生对她的爱都用完了,如果到了,为什么还会哭呢闫涵如何也想不明白。

    陆先生上了车发现闫涵车上放着满满的行李,问她,“你真的辞职了”闫涵点点头。陆先生说,“你没必要辞职的,还是因为乔安所以辞职了”“都不是,我要回去离婚,和我丈夫。”说完丈夫,闫涵马上改口,“我前夫,有很多东西要分,雇了律师,回去打官司。”“哦。那祝你顺利,你什么时候的飞机”“远扬,我要离婚了。”闫涵又重复了一遍。“嗯,我听到了。”陆先生平静地点头,“我不认识你的丈夫,也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你还是多和律师交涉吧。”之后闫涵没说话,踩着油门就走。到了陆先生楼下,闫涵说,“今晚睡你家,明天下午直接去机场。”陆先生说,“这样不好,我帮你开间酒店。”闫涵说,“那不住,让我上楼,咱们好好谈谈,谈完就走。”陆先生没说话,下了车,闫涵跟在后面。闫涵看到他的开门密码,她接着说,“你还是拿我的生日当密码,你心里还有我。”陆远扬说,“不是还有你,只是习惯,我还没改过来。”接着陆先生把门打开,又按了几个数字,回头对闫涵说,“你看现在就改了。”闫涵愣在门边。陆先生没管他,自顾自走进房间,打开衣柜,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她也走进房间,什么也不说,从后面伸手抱住陆先生。他冷冷地说,“松开。”闫涵不听,疯了似的,用尽全身力气挤到陆先生面前,拉着他的领带吻他,他表情厌恶,扭头躲开,最后几乎是推开闫涵,对她说,“够了,我本来是以为可以喜欢你一辈子的,不管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都会喜欢你,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只是习惯。”

    “既然已经习惯了,那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我们现在能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闫涵流着眼泪,全身颤抖地对陆先生说,“乔安为什么比我好她和你经历的有我多吗你忘了我们当时在一起的时候,住着筒子楼,没钱交电费,被拉水拉电,我们大夏天点着蜡烛吃西瓜,每天你骑自行车送我上班,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是那么开心,你都忘了吗”“闫涵,那你难道忘了当时你和我说过什么,在离开我的时候。”这对闫涵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她这才发现陆先生手上拿的是装戒指的盒子,她怔怔地看着他重新打好领带,整理衣领,擦去脸上自己的口红唇印,“闫涵,你可能不觉得乔安哪里比你好,但是我觉得她好,我觉得她值得拥有更快乐的生活,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着她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满嘴是血还在逞强的时候,就特别想保护她,我现在发现,我经历过的,我希望她都不要经历,生活欠她的,我都想还给她,我希望她像所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就会傻乐。”“那我算什么”“曾经是全部,现在什么都不算了。”陆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从闫涵身边走过,向门外走,闫涵转身拉住陆先生的胳膊,狠狠咬下去。陆先生猝不及防,拉开衬衫袖子时胳膊上已经有一个深深的牙印。闫涵眼眶里的眼泪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掉下来,她深深呼气,慢慢放开陆先生的胳膊,“我想你记得我,哪怕多记十分钟也好。”陆先生想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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