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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一道车前灯雪亮的光打到了他们身上。因为光线太过明亮,关靖卓举起来的手改成立刻捂住眼睛的姿势。然后只听急速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一声刺响,几秒种后,一记重重的老拳把关靖卓打得倒退了好几步。
段寒之咆哮起来“卫鸿”
这咆哮中没有一点指责他揍了关靖卓的意思。
卫鸿没能正确理解段寒之的指令,或者说,护食的念头已经完全主宰了他的大脑,段寒之那声咆哮中潜藏的“现在立刻带我走”的指令完全没听进他耳朵里去。
这个不能怪卫鸿,毕竟对大型犬类来说,保卫它最最喜欢的食物的本能超过了世界上其他一切。
于是当关靖卓好不容易从突如其来的暴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第二次被情敌殴了。
关靖卓此时愤怒的情绪甚至和卫鸿不相上下,与之不同的是卫鸿愤怒时最多把人暴揍一顿,而关靖卓则是货真价实的想杀了他。如果他手边有匕首,卫鸿一定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所幸关靖卓裤子口袋里只装着一把瑞士军刀,他一时也找不出最尖的那一把。
远远观望的关家手下都傻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一窝蜂的涌来。
段寒之厉声喝道“华强”
华强正开着段寒之那辆车一阵风驰电掣的赶过来,段寒之下达命令的时候,他没有丝毫迟疑的奔下车,只一把就抓住了跑得最快的那个关家人,远远扔了开去。
黑暗的街头因为这帮人而乱成一团,看不清到底谁揍了谁,不过拜华强所赐,在好几分钟的时间里关靖卓和卫鸿身边一米范围内没人,只有他们俩就像两头斗惨了的狼一样撕咬在一起。
段寒之当然不会像苦情电影中柔弱的女主角一样声嘶力竭的大叫住手,也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用自己矜贵万分的身体挡在他们中间。华强站在他身后,面对完全丧失理智的关靖卓和卫鸿,颇有些不知所措的请示“段导,有什么吩咐”
段寒之静静的注视着那两人,半晌道“傻透了。”
“那现在”
“去把卫鸿拎回来,我们走。”
华强没让他多说一个字,立刻冲上去准备把卫鸿从战场上拖下来。谁知道他刚刚靠近,突然一阵镁光灯在电光火石间划过,紧接着就像爆炸的原子弹一样轰轰烈烈的亮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无数菲林在刹那间永生极乐。
段寒之条件反射一样撇过头去,抬手挡住脸“糟糕。”
关氏娱乐公司的未来掌门人和崭新出炉的人气偶像卫鸿深夜街头斗殴,一流大牌名导段寒之在一边袖手旁观。
一切都被忠实的刻画在了相机底片上。
真劲爆。
会场大门
在这个爆炸性新闻产生的深夜里,另一场电视时尚发布会在这座国际性大都市的另一端悄然启动。胶卷底片上三个主角的名字分别被列在了主办方邀请的嘉宾名单第十七位,第二十三位,以及第一百二十二位。
段寒之。关靖卓。卫鸿。
这场电视发布会的等级大概相当于电视界的好莱坞金球奖颁奖典礼,与之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领先一季的天价新款时装。电视明星和一线偶像们从红地毯上迤逦而入,每一个都光鲜亮丽得仿佛施华洛世奇精心仿造出来的水晶,每一个头上都被无形的牌子标注了价格,然后被导演们、制片人们、时尚杂志的主编们逐个一一评头论足。
根据这些人的意见,那些手脚上都被牵了线的评委们决定出谁是今年的偶像剧最佳新人,谁是最佳着装,谁是最佳表演。然后这些被贯上金光灿烂的名头的明星们,就如同他们骄傲的着装一样骄傲的昂着头在场内走来走去,等待任何一位“贵人”的挑选。
是的。这些导演们制片人们时尚杂志老板们就像是菜市场里挑拣青菜的大妈一样,用挑剔并且苛刻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光鲜的艺人,从中挑选出他们喜欢的tye,然后在这场灯光下的酒会结束后,把他们带走。
明明知道并不是被带走就意味着从此攀上大树富贵荣华,但是那些年轻美貌的明星们仍然竭尽全力的抓住这样荒唐的机会,试图凭借这个取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资本,更有利的支持。
他们之中无数人都惨烈的倒下了,只有极少数的那几个幸运儿,集合了天时地利等等诸多幸运的巧合,从此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然后在若干年后,功成名就的他们再一次站在这个镁光灯下富丽堂皇的酒会里,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已经由菜场里一块二一斤的青菜转变为了挑拣青菜的大妈。
事情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循环反复,就像飞速转圈的六合彩转盘一样,期间抛出无数人的残骸,然后又有无数新鲜稚嫩的美貌新人被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没有人想过要停止。所有人都坐在上面。
循环往复,如醉如痴。
关锐在临出门前看到了那张报纸。她是连续不断工作了十四个小时之后又经过两个小时精心装束、准备出门去参加电视时尚发布会的前五秒钟看到那张报纸的。
其实这不能怪她消息渠道太窄,因为在她看到那张报纸前,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没有一个人通知过她那一晚的闹剧。
关锐坐在她的宾利车上,黑色香奈儿品牌礼服长裙的褶边被助理精心铺平放好在真皮车座的边缘,十个形状完美的指甲按在那张报纸上,明明经过特殊水润柔光处理,却泛出了锋利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郁珍坐在前座比较远的地方,因为据说关锐的香水是从法国特别定制空运过来的极品,那价格滴滴万金而味道全世界独一无二,所以她不想被郁珍身上的香水干扰了味道。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距离,郁珍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关锐手上报纸娱乐版耸动的标题
“卫鸿关三少深夜街头大打出手,名导段寒之袖手旁观。”
大幅照片上清清楚楚刊登着三张照片,关靖卓拉着段寒之不放他走时两人的僵持,卫鸿和关靖卓扭打在一起时的纠缠,以及华强冲上去、段寒之抱臂站在一边时的冷酷。
就像中央歌剧团芭蕾舞演出时的大幅剧照一样。
“男人。”关锐冷笑一声,合上报纸放到一边。
郁珍以为她会发怒,会爆发,甚至会咆哮。但是事实证明她实在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城府和涵养。关锐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包含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冷淡和不屑,但是偏偏她的声调温柔充满质感怎么说呢,那冰雪一样的质感就仿佛她经过无数次钻石粉末加冷光焕肤之后的皮肤一样,剔透冷白得不像个活人。
郁珍包裹在浅紫色rada小礼服里的身体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关家的大小姐,一个半路姓关的不知道从哪个乡下被关烽发现的女孩子,一个和自己亲生哥哥乱仑并且生下一个弱智女儿的女人,一个充满了女人穷极一生也无法修炼而成的魅力、风情万种却又冷酷无情的大小姐。
当她选择嫁进关氏豪门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下半生分成了两部分,一半交给她的丈夫关靖卓,另一半则交给了这个关家当家大小姐,关锐。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关锐把报纸放在一边,眼神在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的眼线衬托下深邃近乎无底。
郁珍低下头去“没,没有什么。”
关锐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问“你见过关烽没有”
郁珍摇了摇头。
关锐口中的关烽,就是她和关靖卓的兄长,整个关氏集团的幕后大boss,一个半神隐状态、很少有人看他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人物。别说郁珍订婚这么久了还没有看到过他,据说就连当初关锐生孩子,都是满月之后才抱给关烽看的。
关烽每年有半年的时间在世界各地来回飞,还有半年居无定所。除了关锐生下的女儿婕婕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女人,有没有其他孩子。这个男人很少发话,几乎所有事都全权交给了关锐处理;但是当他发话的时候,那就是一语定乾坤,没人能够反驳半个字。
“关烽啊,”关锐用一种淡然的、稳定的、仿佛在讨论今晚晚餐菜单的口气说,“他是个很少让自己失控的男人,他有无与伦比的冷静、镇定和控制力,就像一台双核电脑一样精密而有条理,好像永远不会出现任何错误。在我们家,他是绝对权威的存在,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志和命令,因为事实证明他总是正确的那一个。”
郁珍涂着金色眼线和铂金shado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但是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关锐悠悠的把话锋一转,“当你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你完全不可能想象到他以前年轻时玩得有多疯,多荒唐,多变态,多”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语气温和柔软的道“下贱。”
“当然我也没有见到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关锐迎着郁珍惊愕的目光优雅的笑了一下,“告诉我的人当然也没胆子添油加醋,不过我能想象那时的情景。你是圈子里混出来的,你知道段寒之玩得有多乱是吗我告诉你,关烽年轻时可乱出一万倍去了。”
关锐此时的语调半点讽刺或讥诮的意味都没有,相反,语调温柔得就像是在念普希金写给情人的诗。
“您告诉我这些是”郁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质感更轻柔。
“哦,我只想告诉你,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这样,你找不出和关烽、或者是跟他们”关锐轻轻拍了拍她手边的那张报纸,“不一样的男人。唯一的区别是他们还年轻,所以还没收心,而关烽已经老了。”
郁珍仿佛明白了一二分。
“你呀,你还不知道,男女之间就是这样的”关锐轻轻抬手,用她那护理过无数次的保养良好的细长的手指梳理着郁珍的头发,动作轻柔居高临下,就像是梳理宠物猫咪柔软的毛,“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他们玩累了,变老了,自动自发的回到你身边来。这期间你可能要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唯一的区别在于聪明的女人用等待的时间做很多事,而愚蠢的女人,只白白让时光消耗着,让自己慢慢变老。”
关锐俯下身,仿佛亲密的耳语一般俯在郁珍耳边,轻轻的微笑“你唯一的聪明,就是在我问你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你告诉我没有。”
她姿态无比优雅的坐回到宾利真皮总裁后座上,就在这个时候汽车戛然而止,车窗外是酒店会场极尽奢华的三米高水晶大门,关靖卓的黑色奔驰车已经停在了那里,而他本人则在跟下属吩咐着什么。
门童打开车门,关锐穿着七厘米高的钻光高跟鞋,用一种旁人完全模仿不来的、仿佛在平地上悠闲行走的姿态走下车门,站在酒店门口的红地毯上。
“跟我来吧,郁珍,”关锐淡淡的吩咐着,神情完美得可以随时被拍下来放到时尚杂志的扉页中去,因此没人听出她声调里的一丝低沉和冷凝,“我们来看看,这几个男人打算对我们解释些什么。”
关靖卓穿着一套深灰色的意大利手工羊毛修身西装,这个颜色深得有点像卡其灰了,以至于映得他脸色都有些难看。虽然对手下的吩咐和统筹都有条不紊,但是他看起来就像一只随时有可能停止摆动的巨大座钟,充满了僵硬的、阴霾的、疲惫的气息。
关锐走到他面前,会场外的记者用镁光灯在他们周围咔嚓咔嚓照着。关家二小姐三少爷再加一个尚未过门的三少奶奶,绝无仅有的一家人一同暴露在记者的镁光灯下,简直就是一张难得的娱乐版首图。
关锐注视着关靖卓,淡淡的微笑起来,涂着水色口红的唇弯起一丝绝妙的弧度“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这个姐姐说的”
关靖卓也注视着她,在她问过这句话之后长达十几秒钟的时间里,他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关家人的微笑,然后轻轻的摇头“什么都没有。”
关锐点点头,说“好。”
然后她一句话都不说,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她身上过的速度,飞快拉过站在一边的郁珍,把她的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