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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也见过那个女人,很不巧的,她也带着孩子上补习班,那个孩子不似肃北,肃北五官像极了他,而那个孩子更多像那个女人。她看见我的时候如惊弓之鸟一般恐慌,一直护着自己的孩子,而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往常一样整了整肃北的衣领,便领着他回家了。
她很识趣,之后我没有没有看见她。
有时候叶穆成喝醉了会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着诸如“云佳比你可怜多了,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向我要过”“我的一切以后都是你和儿子的”。
而我只是默默的用热毛巾给他揩脸。
甚至,我的心,都不会痛了。
她确实比我可怜,她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可是你把爱情给了她。
叶穆成,如果你拿爱她的十分之一来爱我,那么我一定会回馈百分之一百二,可惜你太吝啬,你从头到尾都对我锁起了心,又叫我,如何毫无保留的沉淀成本
梳头的时候发现了白发,我才意识到我开始变老了。于是我不再与他纠结感情。我用了很多时间在美容和打牌上,这样的时间安排似乎他也非常满意。十几年我几乎是只输不进,而他对此没有一点意见,牌友总羡慕我有个疼我的丈夫,而实质呢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来咽下这苦水吧。
肃北一天天的长大,他变得叛逆,脾气倔强不羁,像极了年轻的他。他气急的时候总爱动手,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和他争吵,我护着肃北,而他拍着桌子指责我是慈母多败儿。而我不以为意。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剩了,凭什么这男人用那双摸着别的野种的手来责打我的孩子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至少我至今无法对此释怀,更没办法欣然的感恩戴德。
我后来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哭过。而他也习惯了我冷冷淡淡的模样,人前我是光鲜的叶夫人,人后我是贤惠的叶家媳妇,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合乎情理,老爷子也对我赞赏有加。我有时候在想,在叶穆成那里得不到,在别处也是一样,我的人生价值,总是有人承认的不是么
得知路云佳死讯的那天叶穆成喝的烂醉。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那天晚上却仿佛回到了义气的年少,又哭又笑的缅怀着什么。
我给他脱了衣服,看着他双鬓夹杂的白发发呆,许久,我以为早已干涸的泪腺竟然不知不觉的挤满了泪水。我无意识的伸手拂去。
看着睡的昏黑的他,想着终于从我们中间消失的她,我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活着我总在无声的和她战斗,我赢不了,而现在,我更是永远也赢不了,她真幸运,离开的那样早,然后在他心里深深的攥刻。
而我,终于输的一败涂地。
第五十章
周末的时候叶肃北很早就回家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衍生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而儿子则很乖巧的在房里睡觉。
叶肃北最近回家的时间都很按时,也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叶肃北最近总爱沉默顾衍生可是注意到了,只是她并没有当时就指出来。
这会儿顾衍生正在煲汤,一时也没有事做,站在厨房里想事情。她想着晚些要带孩子去打预防针,还有老爷子的病现在虽然积极在治疗,但是免不了失明这一茬,所以她也是挤了时间和叶肃北去守着,叶父叶母年纪也不小了,最近算是走进了死角。叶父脾气倔强,叶母又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做小辈的也是尽量的调和。
总之,顾衍生觉着自己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叶肃北悄然走了过来,脚步很轻,他穿着一身和顾衍生情侣装的家具运动服,斜倚在橱柜上,看上去气质翩翩。顾衍生瞅了他一眼,在心底暗暗郁闷着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叶肃北明明也是做爸爸的人了,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眉宇间器宇轩昂,如果不带顾衍生,活脱脱就是一商业精英钻石王老五。而顾衍生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虽然身材慢慢的恢复了,但是神态间是越来越有大嫂的韵味了,难怪叶肃北最近老调侃她“大嫂,以后我在外头养小的,你可得担待着点。”
每每他这么欠揍的时候顾衍生自然也是会完全的满足他,揍他一顿。正当她想的入神,叶肃北挑了挑眉问道“想什么呢爱理不理的。”
顾衍生一笑,揶揄道“想着你在外面养小的我要怎么立威信啊”
叶肃北故作惊讶的叫到“是不是啊”他两步跨过来,双手环上顾衍生的腰间,低着头和她头挨着头,距离近到顾衍生感觉他的气息已经在她的领地翻天覆地。
“那你是不是已经接受我养小的了”他故作开心的玩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叫她来了,你们和平相处,放心,你是大的。”
“真的呀,”顾衍生笑里藏刀的掐着叶肃北的胳臂,继续说着“来啊,让她来啊我可不介意。”
叶肃北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直呼再也不敢顾衍生才放开手来。叶肃北笑着,那么近的距离,顾衍生在他瞳孔里看见了自己,那么渺小,她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睛里,却又是那么温暖。叶肃北吻了下她的额头,他双眼晶亮亮的,像天上最亮的星辰,顾衍生欢喜这种只有她能采撷的感觉。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叶肃北感慨。
顾衍生白眼一翻“滚蛋,少酸我,活一百岁是我最低目标呢”
“”面对这样不解风情的主,叶肃北笑了笑,出去了。
变更国籍办得很快,顾衍生也不记得他具体是哪一天提的,反正好像没多久他就给搞定了。
顾衍生还是不解,但也没有反对。反正也并没有影响,只不过从身份证变为了绿卡。只要她不犯事,基本上不影响生活。
吃饭的时候顾衍生问了句叶肃北最近是不是有棘手的事。事实上最近叶肃北虽然回家回的早,但是每次在家里接到电话都无意识的皱着眉头。
叶肃北咀嚼着米饭,漫不经心的说着“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多了才会觉得有点烦。”
“和和他有关么”顾衍生问的小心翼翼,叶肃北自然知道她所说的“他”是谁。
他慎重的看了一眼顾衍生,认真的说“衍生,你相信么我一点都不想与他为敌,”他停顿片刻,“因为他始终和我有血缘关系,这东西绝对没有办法否认。”
顾衍生坐在大学时路丛光最爱带她去的一号食堂,这个食堂里有一个窗口的小馄饨,顾衍生百吃不厌,路丛光过去对她捧在手心,事事都投她所好。
这天正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又不是吃饭时间,偌大的食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顾衍生坐在五颜六色的塑料椅子上静静的等着路丛光的到来。
其实她并不肯定他会来赴约,她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非常的不齿,甚至,有点卑鄙。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而漫长的,顾衍生想到路丛光过去总是这样等着她。早饭送到寝室楼下,中饭晚饭雷打不动的等着她一起。那时候顾衍生也不过是一般的女大学生,也不怎么喜欢路丛光,所以连珍惜都学不会,路丛光往往给她打了电话她总能磨蹭半小时才下来。好几次晚上顾衍生下来时都看到路丛光就着灯光对着投在地面的影子变换着各式的手势来自娱。顾衍生也不是铁石心肠,后来她就暗暗的加快了速度。
记得以前每次在这里吃饭,顾衍生总会抱怨塑料椅子太硬,而这时候路丛光就会端着她最爱的小馄饨说着“这烂椅子太过分了,敢磕着我们衍生。”说着就把小馄饨端到她眼前,安抚道“等爷有了钱把这食堂的烂椅子都换成大沙发,让咱衍生吃的舒畅”
而这时候顾衍生只是憋着笑意嗔他“神经病”
是啊,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神经病才能对她那么好呢顾衍生至今也找不到这个答案。
路丛光到的时候顾衍生脸上还有回忆过去的唏嘘表情。见着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是生涩的说“你坐。”
路丛光沉默的坐在顾衍生的对面。从入座开始他就一直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显然,这里也勾起了他的诸多回忆。
“找我来这里做什么”他扫视了一眼四周,嘴角泛上一丝似冷似苦的笑意,“该不是拉我来叙旧吧还是说叶肃北对你不好,你要找我重新开始了”
听着他那样满不在乎的口气,顾衍生只觉物是人非。他虽然话说的冷漠,可顾衍生还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痛苦。
顾衍生不动声色的从皮包里拿出了一本影集。平静的放置在桌上,推到路丛光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路丛光看了一眼有些年代的影集,问了一句。
“你可以打开看看。”
顾衍生说的轻描淡写。路丛光考虑了一刻,缓缓打开了影集。
这是叶肃北家里唯一一本有他的影集,事实上他真的很不爱拍照。他家里他的照片真是少得可怜。顾衍生觉得她家里他的照片都比他自己家里多。事实上叶肃北这辈子合影最多的对象,也就是顾衍生了。
那本影集并没有什么特别,从叶肃北出生,满月,一直到他结婚,寥寥无几的照片。不管是他在什么比赛拿奖,都是他一个人拍照,因为还有一个人,她在为他拍照,那个人就是叶母。
顾衍生在家里看到这本影集的时候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
那是怎样的童年五岁前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五岁后见到的也是一个严肃脾气又坏的父亲。叶肃北考试,比赛,毕业都只有叶母陪着他。有时候爷爷抽出了时间,便多一个人出来。他所有的照片看上去都那么孤单,对这相机他甚至都不会笑。
顾衍生感觉心情有些沉重,她安静的呼吸,看着路丛光一页页的翻着影集,不疾不徐的说“看见了吗这是叶肃北唯一一本影集。”
路丛光没有说话。
顾衍生继续说着“他五岁前,爸爸在你的身边。你拥有了最温暖的几年。也许你觉得你只拥有了这几年,而叶肃北拥有了之后的二十几年。而事实上,叶肃北什么都没有。爸爸对他的态度,你从影集中叶看得出来不是么那么优秀的孩子,那么傲人的家世,可是他却只有妈妈和爷爷。这样的他和你相比,又强到哪里去你可以生气,为自己的母亲不值,可是他呢他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顾忌,他想哭的时候不能哭,因为他是叶家的孙子,所以他就理所应当要坚强。”
路丛光的脸色渐渐有些苍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心里,始终都只有他么”他惨淡的一笑,眸光深邃,他的语气不卑不亢,“你愿意听听我的过去么”
顾衍生被他这样的表情刺住,心头一悸,心里像被什么轰了一下。一时失了言语。
路丛光神情复杂,那些过往一直是他深埋心底的痛,他敏感的身份,他苍白的过去,然而此刻他却全数的剖白,他幽幽的说着,“我小时候是跟着我妈和那个男人在天山住的。从我会说话,我妈就叫我那个人叔叔。我一直不懂叔叔和爸爸的区别,那时候山上的兵告诉我,那个男人是我的爸爸,不是叔叔。后来我回去问妈妈,妈妈就一直哭,我再追问,她就动手打了我。”
“我那时候那么小,挨了打委屈的不行,然后我就问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我的叔叔还是我的爸爸。那时候我一直觉得那个男人是世界上最亲切的男人,他把我背在肩上,大声的告诉我,他是我的爸爸。”
回忆起天山上的童年,路丛光显然还是记得那些比较美好的记忆。只是那种美好是被世人所不容的,而他只是个孩子,又哪里懂承担那些道德和舆论的压力
“四岁的时候,一切就突然变了。妈妈收拾了行李,一直沉默不语,我们和那个男人坐上了铁皮盒子的火车,那时候我看着外面的世界,只觉得又兴奋又开心,我却不知道,从此以后,我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妈妈带我住在那种筒子楼里,她一直是个心细如尘的女人,书读的那么高,邻里都夸她学识无双,前提是,没有我的话。”他苦涩一笑,“我是个多余的人。”
顾衍生看着他闪烁的瞳眸,心中翻起了百味杂瓶。
“起先妈妈在一所中学教书,虽然没有那个男人,可是我们还是过得平静。后来那个男人时常会来看妈妈。那段时间我终于在她脸上看见了笑容,有时候我会很奇怪,那个男人脸也不滑稽啊,为什么我妈见着他就会笑呢”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幸福了,你就大错特错了。”路丛光眸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