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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怀疑我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医生礼貌回应道,“高先生,我也是根据我看到的证据说话。顾先生是我的病人,我对他的身心健康有责,不能坐视不理。我明白,家庭暴力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男性受害者的比例的确很小,也不是我们平常联想到的情况,但这不代表它不存在,事实上男性自杀死亡率比女性高出数陪。”
他看着那三张茫然无措的脸,从容打开顾文怀的档案。
“顾太太,顾先生去年进院时,救护人员是从你车内的后备行李区将他抬出来的,当时他已失去知觉并呈现多器官功能衰竭,身上有数处瘀伤,情况危殆。你是怎样发现他的为什么没及早医治胰脏不适的病人,通常会有剧烈的痛症和明显的病态,你没察觉不妥你是否认同,顾先生曾经,或一直都有严重的自杀倾向”
他依然语气温和,听不出半点苛责之意,但他的话已让在场所有人难堪不已。
“顾太太,请你明白,我是真心希望帮助你和顾先生,假若有必要,我可以安排心理科或精神科的同事帮助你们,我相信顾先生也不希望此事牵连更大”
罗医生一连串的问题如重重的锄头,一下一下掘开高胜寒深深的愧恨和伤痛。
要面对的始终躲不过,一年前她无言以对,一年后她依然是那个没脸见人,一无所知的变态虐夫狂。
高卓明和莫玉莲简直不可置信,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满面泪水的的高胜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呜一声,莫玉莲忽然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高卓明沉痛长叹,无奈吩咐丽莎送莫玉莲回去。他深知,莫玉莲受不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打击,就连他自己,已几近崩溃。
丽莎挽著莫玉莲的手往出口处走,正巧顾文怀从手术室被推出。
莫玉莲立刻跑回来,情不自禁地握紧他的手,潸然泪下。
“文怀,好孩子,要坚强,听到吗要坚强”
高卓明也走到她身旁,紧紧握上他们的手,抖声道,“文怀,别想太多了,快好起来吧”
丽莎看了一眼病床上紧闭双目的人,即时痛哭流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可能不会醒来了。
仿佛只是适才,他们还有说有笑,他还叫她努力读书,为自己的目标奋斗,眨眼间,这个人,可能将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高胜寒一脸木然,呆立原地,唯独一双不断涌出泪水的眼睛出卖了她此刻的心碎。
“已找到脾脏出血的地方并成功止血,暂不切除,密切观察,希望对病人的创伤减至最低能助他恢复。”
一名满目疲惫的医生略作交待,医护人员随即推著顾文怀进深切治疗部。
莫玉莲与高卓明虽不全然明白,但听到“成功”“恢复”那些字眼已感到万分安慰,连连点头。
罗医生与那两名医生谈了一阵,看了些报告,说道,“顾先生对抗生素的反应仍有待观察,指数仍不理想。不过他年轻,希望他熬得过,我们会尽力,”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角哭成泪人的高胜寒,不免感慨,“顾太太,我刚才的话希望你能考虑,有时两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通过专业辅导或可找到出路。如果我误会了,请接受我的道歉。”
高胜寒默然点头,“谢谢,请你们,一定要救他。”
高卓明送走莫玉莲后,找著已坐在顾文怀病房前的高胜寒。
她瑟缩在长凳的一端,弓起腰,垂著头,默默啜泣。
“阿胜,我们也回去吧,一时三刻文怀不会醒来的。”
高胜寒摇摇头,她不想走,她要一直陪著他,但又不敢靠近他。
在这里,她可以不时从玻璃窗见到他,见到他身边仪器的运作,它们告知她,他依然活著。
高卓明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阿胜,我不相信是你,你怎会这样伤害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
她听了这句话,刚才平伏一点的心情又起波澜。
无论她如何抉择,她必须伤害一个用生命爱她的人。
躺在病房里的他,不反抗,不纠缠,不埋怨,似乎,注定是要被伤害的那个。
高卓明淡淡续道,“今天,文怀跟我说了很多,我听得出,他真的心灰意冷。他说,你以为杂志的事是他陷害你们的。我不知道你凭什么那样说,我只想告诉你,今日他煞费苦心,当真是拼了最后一口气都是为了劝我接受你和林泉,生怕我就真的不认你了。人都呕血了,还对我说什么选女婿要选健康的林泉比他好唉”
说到这里,他又不禁叹气摇头,他早知顾文怀对自己女儿的心意,但决没想到,这份情意竟如此之深。
“阿胜,这傻子简直爱惨你了,连你妈那么笨都看得透,他又怎会害你”
高卓明是个思想守旧的人,当年联婚亦十分注重体检的结果,即使不是顾文怀后来介入,他也许并不会乐意接受顾重文。顾文怀那些话,事实上已击中要害。作为父亲,他自然希望女儿与女婿白头谐老,生活美满,可是,他已不能否认,如今若要他放弃这个女婿,他会更舍不得。两年的相处,四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培养出真实的感情。
高胜寒内心的波涛已化作狂潮,失控地四处乱撞。
她不止是世上最无情的妻子,亦是世上最愚蠢的女人
一个连一只野鹿的痛苦都放不下的人,一个可以将自己生命豁出去保护一个不相识的人,又怎会,处心积虑伤害他最爱的妻子
是否,她从来就不愿探究,一厢情愿的相信,终于找到离开他的理由,不必再为这情事苦恼
高卓明平和道,“我听了文怀的话,想了很多,搞成现在这样,始作俑者是我。我不该操控你的感情生活。阿胜,爸也年轻过,亦是过来人,儿女情长那些事我也懂,”他无声叹息,漠然望向病房的玻璃窗,“我不是为了生儿子才跟她一起的。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妈,但这么多年了,他们母子无名无份,亦过得很委屈。也许你会觉得我虚伪,但你和你妈永远是对我最重要的,我知道是我用错方式令你愈走愈远”
高胜寒缓缓抬头,泪眼朦胧地凝视她的父亲,那个已洒下行行老人泪的男人。
“爸”
她泣不成声地扑进他怀里。
此时此境,她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多少年了,她渴望的父爱,一直都在。
他抱着她,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柔声道,“胜,你是真的这么爱林泉,还是一味为著跟我呕气你们若真的那么喜欢对方,我也不阻止了。文怀说得对,最重要的是你的幸福快乐。不过你要想清楚,要是放弃了这个老公,日后你可不要后悔才好。”
她终于等到了,坚持了七年,抗争了七年,她终于等到了父亲的祝福。
她做梦也没想过,他会含著泪,抱著她,亲口带出这份祝福。
然而,为什么,她的心竟没有预期的雀跃,竟莫名慌了起来
“你妈今天很伤心,我回去看看她。”
高胜寒看着那个渐远的老人,那背影,仿佛一夜间添了十年的沧桑。
这一夜,她没有离开,没有进房,只是默默地,虔诚地每隔六十分钟在玻璃窗外看看房内的人,然后感激上天,又让他多活了一个小时。
39
39、第39章
天边的星宿渐渐暗淡,不知不觉间,又一天的清晨已悄然到来。
虽然顾文怀的情况没起色,但总算熬过一夜。
高胜寒看着窗外射进的微光,顿时感到满怀希望。
“顾太太。”
高胜寒认得这把声音,是那位女医生。
回头一看,果然是吕曼玲正朝她微笑。
她很喜欢这个微笑,说不明是什么,令她份外舒服。
“他们告诉我你在外面坐了一夜,为什么不进去你可以进去的。要不我叫人拿一张睡椅过来,你睡一会。”
高胜寒摇摇头,小声道,“这里很好,我看得见他,我不想睡。”
吕曼玲见她双眼红肿,满面泪痕,已知她整夜未眠,哭干了泪。
她想了片刻,走到高胜寒身边坐下。
“顾太太,相信罗医生昨天已跟你说了,顾先生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我记得上一次他进院时的情况也很糟,后来不也熬过了”
高胜寒呆呆的点点头。
“吕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天下间最无情,最笨的女人”
吕曼玲一愣,轻轻呼了口气,感叹道,“于感情事,凡是女人都不能免疫,更精明干练的女人有时也会笨得要命,”她顿了顿,斟酌了片刻,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前两天,我见你一直陪著一位男病人,是你的朋友吗他现在可好”
提起林泉,高胜寒的心又乱成一团。她整夜关了手机,相信他定是急疯了。她隐隐觉得,顾文怀的伤与他有关。
“他叫林泉,我们一起七年了,已经出院。”
吕曼玲其实早已猜出几分,此刻也没有过分惊讶,只是没估计到高胜寒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吕医生,请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他好吗就说我在医院亲人病了。”
吕曼玲乐意的点点头。
她很明白高胜寒此刻的心情,情人丈夫在医院一出一入,外人看着啼笑皆非,对当局者来说可是一场做不完的噩梦。
高胜寒松了口气,递过电话。她已身心交瘁,无力再应付这些伤人的情事。
吕曼玲很快回来,给高胜寒递过一杯咖啡,“他问我是什么亲人,我如实说了。”
高胜寒又点点头,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顾太太,虽然我不是专心理的,但若果你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说。我发觉你和顾先生都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这样对建立或维系一段关系是很大的障碍,而且对身心亦不好。”
她坐了一会,瞧了高胜寒两眼,见她没反应,正要起身离开。
“吕医生,你现在有时间吗”
高胜寒无法形容,但吕曼玲给她一种很安宁的感觉,而现在,她确实需要找个人倾吐。
吕曼玲展颜一笑,“可以。”
然后,高胜寒说了他们三个人的事。
吕曼玲看着眼前这个在感情里迷途的女人,时哭时笑,情真意切,感慨万千。
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个懵懂女人才是这困局里最可怜的人。她纯真善良,却要做那个挥刀伤人的无情者。她的痛苦,永远被身边两个男人的深情与牺牲盖过。世人只会指责她红杏出墙,放荡,却不会看到她的无奈与自责。
世上多少人一生都不曾遇见真爱,而眼前这个女人,偏偏拥有多出一份的爱情。
这究竟是上天的眷顾还是诅咒
“吕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天下间最无情,最笨的女人”
高胜寒再度走过与两个男人的情路,最终,逃不过这个事实。
吕曼玲缓缓喝了口咖啡,沉思一阵,柔声道,“无情的人是不会在感情里痛苦的。你不是无情,相反可能感情太丰富了。顾太太,有时表明看见的,似乎理所当然的,其实是个陷阱,在人脆弱迷乱的时候,很容易一脚陷入。你说顾先生像你哥哥,所以你顺理成章认为你对他的感情只是纯粹的依恋,到底是不是,我无法替你解答,但这本身是个错误的逻辑。或者,是电视剧和小说出现过太多这种情节吧,与兄长级别的情人永远没真爱,与父母安排的对象永远没结果。但你不妨反过来想想,在依恋中,当真就不能萌生爱情而你对林先生的感情,肯定就不是多年的依恋你又不妨问问自己,假若他们同时出现在你生命里,没有先后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