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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过两三天就突然出现给你惊喜的,那三十年之约根本是信口胡诌。可是后来出了点儿事,我被你那好朋友夭舍抓住,跟三太子打架去了,所以最后没来成。”
言下之意,要算账你找夭舍去
我感觉捂着肚子的大手有些些微的用力,他神色倒不曾有异,只懒懒道“你不认得我,却怎么认得他的”
我简单交待完巧遇夭舍的经过,末了郁闷絮絮叨叨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冲破章莪山结界的,你知道吧,我性属极金,夭舍火系法术专专克我,我想破他结界比破你的还难。都怪那该死的樵夫”
“樵夫”
一提这樵夫,我火气大了,愤愤道“甭提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三百年前我刚出山,逮谁看着都觉得是个心地纯善,那人长得又周周正正人畜无害。章莪山你知道的,结界内外两番天地,从外面看光秃秃一破烂山头,我驾云经过正眼都懒得留,本来没我什么事,怪就怪我眼睛太尖耳朵太灵,大老远就瞅着他咋唬,定睛一看,他面前居然站着头吊睛白额巨虎”
览冥薄唇微启,有些哭笑不得眄着我。
我被他这种渴求聆听的眼神所激励,愈发滔滔不绝“我小时候也常听那些白虎精吹牛攀比,说自己曾经吃了几个几个人提升了多少妖道,一时善心大发决定匡扶正道,摁下云头,拳打镇山虎,一脚过去”我边说边凭空摆了个飞毛腿姿势,洒脱不羁道,“把那吃人恶虎踹下山崖”
览冥收回抚在我神阙上的手,坐起来顶着下巴干咳一声。
“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对不对”我厚颜无耻,得到他一个莫可奈何的肯定目光,立即面色一凛,腾地盘腿坐起,面对他慷激昂道“我原本打算不留姓名,学我师尊气度飘逸离去,可那樵夫冲上来死死拽着我,非要我赔他老虎”
我开始一人分饰二角,叉腰的是樵夫,昂首挺胸拗造型的是我。
飘逸的我“拽着我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
叉腰的我“你,你,你,你杀了小白,你杀了小白,你把我的小白赔我”
飘逸的我“什么小白喂,你别告诉我,那头老虎是你养的。”
叉腰的我“哇,你这婆娘长得斯斯文文国色天香,没想到是个母夜叉,我的小白,我的小白,你死得好苦啊”
演到这儿,览冥忽然出口道“他没这么窝囊吧。”
26无情无爱
我正演到兴头上,览冥忽然出口道“他没这么窝囊吧。”
事实的真相是,当时那樵夫气宇轩昂义正言辞乍看之下还有点儿秀色可餐,指着我道
“妖妇,小白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出手如此毒辣”
在我的理解里妖,媚而艳丽者;妇,熟女也。
他叱我作妖妇,无疑是国色天香俏佳人之意。
我对自己被览冥突然打断表示不满,瞪着他示意要听下去就闭嘴,遂继续道“说时迟那时快,这刁民与我一言不合,抡了把锄头便偷袭本座我没想到他尚有几分本领,我以慈悲为怀,不敢伤他,他却咄咄逼人,死缠烂打”
览冥轻揉额心,叹道“此镰名曰敛刈,镰出如秋风肃杀,然敛而不刈,并非杀人兵器。”
“恋弋”我怪道,“亏你编得出来,我看它就想饮我血吃我骨,还恋弋,我还爱卫呢”
览冥闻言一怔,耳根前脸颊后隐约泛起淡淡红晕。
我才后知后觉瞪着他“咦,你怎么好像看过现场似地。”
览冥嘴角勾勒明艳微笑“当时分明是你心虚之下先声夺人,我不知你对我是否心存杀意,为求自保不得已出手。”
“那个樵夫也是你”我尖叫一声,听到殿外传来轻响,急忙捂住嘴巴,做小心翼翼状。
“我不是樵夫。”览冥无可奈何,“那一世我出自书香门第,机缘巧合下得高人指点,练就一身非凡武功,小白幼时被我从森林里捡出来养着。我受人所托追捕江洋大盗,误入章莪山,贼人放完淬毒暗器,自悬崖边纵飞而下,我惊于小白受伤,接着你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把小白踹下山崖。”
我打赌当时自己表情跟吃大便一样。
览冥点着头自言自语“如此说来,或许是当时生死存亡关头,元气自行游走护体,以至于破了章莪山结界。”
我欲哭无泪,悲苦道“你,你我修炼多年,好不容易第一次出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把我打落山头害得我以为人间处处有凶险,又在夭舍那儿躲了好几十年才敢真正行走江湖啊原来是你,我,我”
览冥哭笑不得“小白与我相依为命,你一出现我便痛失挚友,这样算我们扯平吧。”
我咬牙切齿“怎么扯平,你出手多重,若我不是个小神仙,早被你一镰刀给勾掉脖子了”
览冥无奈道“当时你突然从胸口摸出一把珠子撒过来,我以为是暗器,是以牵动了真气”
我不平怒目“我自知理亏,不还嚷着说赔你么那么大把珍珠哪里长得像暗器了”珍珠这种东西,琅玕树三珠树上一摇一大把,我可半点儿不心痛。
“谁想得到你随手带那么多珍珠总之,是我莽撞。”
他偏着头,未曾察觉外袍半滑肩膀,浅笑道“转世时我还纳闷,你来这么一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又是巧合。”
我汗颜,小心肝颤了两颤,对刚才自己无法无天冲撞烛龙的行为十分后怕,急忙收好腿摆出淑女姿态,谄媚微笑
“我们,我们到底见过几次啊”
览冥托着下巴道“算上这一世,也就三世了,樵夫之后到孟江之间我又投胎过两次,你没出现。”
废话,第一次出门就直接被你吓回家了。不仅如此,我沦落到现在的下场,变来变去不男不女还跑去爬床侍寝,纠其根源,就是烛龙
如果他不叫那么一嗓子,我就不会干掉小白;如果我不干掉小白,他就不会把我打下山头;如果他不把我打下山头,我就不会认识夭舍;如果我不认识夭舍,我的擎雷鞭就不会被他烧成灰渣;如果我的擎雷鞭没被夭舍烧成灰渣,我这几百年哪里要四处奔波寻找练器材料,最后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许是我眼中怨恨太过情真意切,览冥笑容略略发僵,末了只好道
“不就一根龙须么。”
我感觉自己正在焕发新生。
他伸出手来,我以为他会立刻变出根龙须,不,以他这么善解人意的个性,应该会直接变出把龙鞭我承认我是故意这么写的。
但他没有,他修长的手指从我发间穿过,温柔抚玩,在我殷切的企盼目光下,半真半假道
“你对我身上一根龙须,比对我还感兴趣。”
我咧咧嘴角,抓抓头皮,问出心中疑惑“你说上古时代,我就曾与你并肩作战这是真的吗”
他眼中碧澄无云,望着我默然不语。
“可是我完全没印象呢。”我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我我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若真能参加上古诸神之战,也是给你们拖后腿的吧。”
我又抠着唇中思考“这么说起来,你、夭舍、我,我们以前就是好朋友,可夭舍好像不认识我呢奇怪但他好像又认识孟江可照这么说,为什么蓐收和女魃不认识我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兀自摩挲着怀里一枚白玉。我看他半天了,一直没停过。
夭舍曾经说我长了一对贼招子,看见宝贝自然发亮。这白玉虽只露出一角,光凭那色泽光莹,我就敢笃定这是件上乘法器。商尘宏铁定没戴过,这是属于烛龙的。
顺着我的目光,他取下白玉,在我眼底摊开手掌,却是枚白净素雅,无任何丝绦妆点,白若凝脂的相思扣。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天底下最美的东西,往往是最纯粹朴质的样子。
“好,好漂亮”我惊异得嗓子都粗嘎起来。
览冥低声道“补天石于上古战争中损毁,此乃所余残石。上古之战后我受伤沉睡千万载,睡梦中日夜抚摸,磨去砥砺,化作玉石。”他顿了顿,又补上句,“七千多年前,一时兴起,琢磨成相思扣佩挂身上。”
神,神器啊
我从他手上接过来,捧在手心细细品玩,满眼歆慕。
他继续低低道“可凝聚灵力,提升修为,亦可疗伤愈病,起死回生。”
不愧是,神器
我看得哈喇子直流,感叹道“传说补天石色彩斑斓,五彩变幻,现在这块颜色怎么如此纯洁无瑕,好剔透好纯粹。”
“纯洁无瑕。”他声若蚊蚋,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两遍。
我奇怪地睨过他,却迎上一双深沉黢黑的眸子。
“五彩缤纷不美吗”他问。
我有些茫然,点头道“美啊,不过我更喜欢它现在的样子。”
他低头轻喃道“原来如此。”
我有些惶惑,好像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衣食父母,急忙讨好道“你怎么啦我哪里说错话了”
他也不跟我装深沉,淡然回答“它是相思扣,原本一对,情人间若相互思慕,便会变化五彩,她若思慕情浓,它便是红色,她若伤心欲绝,它便是青色”
我背脊不知不觉间又冒出一层细汗,尴尬道“那现在这样呢”
他朝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无情无爱。”
玩完,我踩人家痛处了
心卡在嗓子眼上,大脑急速运作,突而灵光一闪,犹若神助,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灵机应变的能力。
我双手呈上相思扣,恳切道“览冥,你别难过了。好歹曾经兄弟一场,这次我帮你。”
他轻描淡写黯黯睫毛,目光悠悠。
我想当然道“这是槿儿送给你的吧你不是说你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吗搞不好她真的落入魔族手中,毫无意识,所以这相思扣才感应不了她对你的思慕爱恋。”
览冥抿了抿嘴,不作声。
我以为他沉默代表默认,遂继续表忠“你跟槿儿什么时候失散的”
他眸泛雪寒,仔细看着我,低低道“七千八百年前。”
呃我尴尬了。
“咳咳。”我不好意思垂下头,局促道“这么久以前啊,那,我不一定能行。”
“你想做什么”他语气轻若浮羽。
我指着自己道“我原想穿回你和槿儿失散的时候,看看她到底去哪儿了,或许能找到些线索,不过”我羞涩道,“我法力太浅薄,七千八百年前,我恐怕到不了”
“穿回从前”
他宛若魔怔般,赫然抬目,抓紧我的手腕。
“怎,怎么了”我有些惊惧地往后缩了缩,他力气太大,我手腕好像正在碎裂中
他似乎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瞳中险山崔嵬,面上风云变幻,喃喃道
“到底是忘记了我还是我的过去才是你的”
27相思双扣
“到底是忘记了我还是我的过去是你的”
他没有说完整句,嘎然而止,眸海狂风吹雨,直视于我。
我打赌他被这问题纠结了很久,实在过于好奇,努力抽手同时吸着凉气问他
“什么意思”
他猛然惊醒,抓着我的手并没松开,却似乎刚经历过一番涅磐重生,已有了某种笃定,双眼泛着坚毅的明亮光芒,似乎还掩映着似有若无的喜悦。
从认识他到现在,这应该是我见过他最激动的样子。
“卫弋,你的穿越能力,还是必须倚靠外物么”
听不懂的不想,我直接忽略他话中“还是”两字,继续抽着手腕点头道“是啊。”
自祖神开天辟地,万事万物存在消逝皆会留下痕迹,一棵树,可以历经人世沧桑,把点点滴滴都铭刻于他一枝一叶,一纹一刻中,只要能找到记录这段记忆的东西,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