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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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季少年,可能是因为事故致使失明,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的壮年人。会有多少人因为我的离去而重获新生呢一想起这个我就感觉很坦然,仿佛对明天的手术也不那么惧怕了。”楚慈顿了顿,笑起来说“我现在心态真是好得不得了,不管即将到来的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你不用替我担心。”

    他偏过头来望着裴志,阳光越过病房的玻璃窗,洒在雪白的病床和他苍白的脸上,恍惚有些温暖的色泽。

    如果手术结果不好的话,那么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彼此注视。

    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凝视都是那样短暂和慌乱,一如记忆中的吉光片羽,被湮没在灯红酒绿与世事沉浮中,往往除了自己以外便没有第二个人发觉。

    裴志突然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到一阵湿意从眼眶中缓缓倒流而下。过了很久他才咳了一声,勉强恢复比较稳定的声音,沙哑着嗓子笑道“我真是我怎么突然有点难受抱歉,你明天就要动手术了,我应该说点鼓励的话的”

    他想抬手揉揉眼睛,突然只觉得手指被轻轻的拉住了。

    楚慈的手非常凉,因为重病削瘦的关系,手腕骨头都突出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虚弱。但是他握着裴志的时候仍然十分用力,仿佛有种非常沉稳和安定的力量。

    “裴志,你是我来北京以后见过的最好的人。如果以后有谁跟你在一起的话,一定会非常幸福的。”楚慈顿了顿,又笑起来说“如果我明天手术失败了,那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我觉得你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裴志低下头去看着楚慈,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不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慈的脸。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着说了声“嗯。”

    楚慈的胃部ct其实还算乐观,肿瘤被还原到了非常清晰规整的形状,这就意味着癌细胞的扩散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可以用手术的方式物理切除病灶了。

    他开刀的地方是一家普通医院,韩越本来想通过关系找比较权威的医生,但是被龙纪威阻止了。这人大概活得太久,所以看的也比较开,告诉韩越说现在情况已经足够好了,已经接近于良性肿瘤了,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转院找名医。如果普通医院开不了这个肿瘤的话,那就说明楚慈命数已尽,实在是命里注定没办法的事情。

    楚慈自己也不在乎。他开刀那天韩越一大清早就赶到医院去,看见他穿着白色t恤,一条灰色的宽松长裤,悠闲的光脚坐在床头上浇花。

    要说心理素质,这位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异于常人。韩越本来紧张得七上八下,结果看到他那么悠然自得的模样,反而一下子啼笑皆非起来。

    “哟,你来这么早”楚慈头也不抬的随口道,又招手叫韩越过来“你看这花剪得怎么样”

    韩越走到他身边,看着那盆瘦骨嶙峋的月季花,沉吟了一会儿说“唔给我一种非洲难民的感觉。”

    “切,你懂什么这叫风格,风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楚慈瞥了韩越一眼,摇头叹道“没有艺术感的家伙。”

    “艺术感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花大概是活不过下个月了。”韩越把花盆从楚慈的魔爪下抱出来,放到窗台靠阳的位置,抚摸着花苞叹息道“可怜啊,每次我看到有饭不吃拼命减肥的青春期少女都感到十分悲哀,就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楚慈把喷壶一放,说“活不过下个月我跟你姓。”

    “哟,你不是早就该跟我姓了吗”

    韩越的调笑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楚慈只淡定的瞥了他一眼,就像看小孩一般懒得跟他计较。

    这时候两个医生推门进来,要给楚慈做最后的术前检查。韩越心里还是有点慌,想陪在边上看着,但是突然手机响了,竟然是司令夫人的号码。

    跟至今不大会用手机的韩老司令不同,司令夫人的手机都换了好几个了,时刻紧跟潮流。

    韩越迟疑了一下,楚慈问“裴志吗”

    “不是。”

    楚慈一点没听出韩越的声音已经有点酸味了,只疑惑的问“那你怎么不接啊”

    “”韩越满怀醋意的走到病房外,关上了门。

    他站在走廊上,眼看周围没什么人,才接通了电话“喂,妈”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医院。”

    司令夫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找了人给动手术吗”

    说到楚慈名字的时候她声音非常含混不清,韩越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是能猜出来,便“嗯”了一声“马上就进手术室了。”

    他以为司令夫人会说什么,但是她再开口的时候,生硬的转变了话题“那个,老侯他们家夫妇俩都进去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嗯,我知道。”

    紧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司令夫人也不说话,手机里传来信号不良的轻微的刺啦声。

    “其实这事是侯瑜自己弄的,他把材料给了我,然后我把其中有关于你的部分都拿下去了。他们搞化肥进出口的事情,从国外代理商那里赚取的差价实在太大,你那部分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了。再说别人看在老头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放心吧。”

    手机那边司令夫人仍然沉默着,但是韩越能听见她几乎无声的吁了口气。

    “其实你以后如果缺钱,或者是想要什么东西,你可以找老头子要,或者是找我要也可以。”

    韩越这话说得有点僵硬,似乎想表达某种感情,但是却又非常不成功,听起来怪怪的。

    司令夫人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哦”了一声。

    这时走廊拐角传来靴底踩地的声音,以及一个熟悉的吱哇乱叫声。韩越咳了一下,匆匆对手机道“马上要进手术室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挂了。”

    “哎,等等你你周末回家吃饭吗”

    “啊哦,再说吧。”

    龙纪威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韩越正巧挂上电话,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

    老龙大半身体蜷缩在龙纪威后颈里,只探出一个头来,吱吱哇哇的在龙纪威耳边吵嚷着什么。它的主人看上去相当烦恼,几次抓住老龙的头往衣服里塞,都被老龙扭来扭去的挣脱了。

    韩越忍不住问“它怎么啦”

    “到岁数了。”

    “啊哈那会怎么样,寿终正寝”

    龙纪威白了韩越一眼“不,会大变活人。”

    他再次一把抓住老龙狠狠塞进衣服里。可惜老龙实在是太过荡漾,没几秒钟就又一次鬼鬼祟祟的伸出头。看上去它很想在走廊上引吭高歌,可惜除了龙纪威之外,没人知道它唱的是什么。

    这一人一宠在走廊上扭打了好一会儿,病房里楚慈的术前检查都已经做完了。之前他坚持要自己走着进手术室,所以最后一步处理就留到手术室里再做。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看见龙纪威,微笑着点头打了招呼;又看见老龙,伸手拍了拍它的头;最后他望向韩越,张了张口,韩越以为他想对自己说什么,正有点激动的时候,就只听他道“那电话真的不是裴志”

    去手术室的一路上韩越脸色都是黑的。

    这一天其实天气很好,早晨的阳光仿佛千万条淡金色的线,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手术室外走廊上的窗户半开着,和煦的风缓缓吹拂,夹杂着这座北方城市清晨特有的味道,以及远处马路上隐约的汽车和人声。

    楚慈头也不回的走向手术室,韩越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喂,等等”

    “嗯”楚慈莫名的回过头。

    “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楚慈疑惑的站住脚步“没有啊。”

    韩越自暴自弃了“他娘的,那老子有”他大步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拥抱了楚慈一下,把头用力的抵在他颈窝里,半晌才低声道“我就在手术室外边等你,你要你要好好的出来。”

    楚慈还是习惯于跟人保持距离,韩越这么亲密的动作实在是让他僵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嗯,行。”

    “等出来以后你还不能吃东西,稍微忍一忍,病好以后我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但是你可别身体养好又跑了,你看我这么好一家庭保姆,你忍心抛弃我吗你肯定不忍心吧。”韩越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楚慈“所以你会好好出来的,对吗”

    楚慈望着韩越的眼睛,缓缓的点头,说“嗯。”

    “我以前做过很多犯浑的事,情绪冲动的时候就完全不计后果,后来为了弥补这些错误,我简直把这条命都给去掉了。”韩越仿佛有些感慨,紧接着笑了一下,摇摇头道“如果以后咱们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你要是不想呆在北京,咱们可以去国外乡下,搞个农场,养几只狗,种几畦丝瓜。你要是想回贵州看看,那咱们也可以趁春暖花开的时候回去,到处走走逛逛。”

    楚慈忍不住问“你不用回部队吗”

    韩越看着他,笑而不语。

    楚慈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念头,只能猜他大概无法在级别上更进一步了,也许索性转业也说不定。韩越从事的本来就是非常机密的军工项目,可能有好几年都必须呆在某个秘密基地里,也可能有好几年闲着没事情干。现在想来很多事情楚慈都不知道,也从没有关心过。

    “那个那我进去了。”医生还在手术室里等着,龙纪威也还在站在一边,正奋力捂住老龙引吭高歌的嘴巴。有外人在的时候楚慈比较别扭,匆匆对韩越挥了挥手,大步往手术室走去。

    韩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一眨眼就再也没得看了。

    在走进手术室大门的时候,突然楚慈脚步一停,回过头来望着韩越“其实那天在医院里,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是骗你的”

    韩越愣了一下。

    楚慈并没有多做解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带在左手无名指上,紧接着把手向韩越挥了挥“要是我活着出来了,就告诉你实话”

    那个东西在窗外的阳光中闪动着晶亮的微光,那是一只让韩越十分熟悉的,他曾经放在手里摩挲过很多次的白金螺丝男士对戒。

    楚慈笑了一下,带着那只戒指,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玻璃门缓缓关上了。

    韩越把手伸到口袋里,紧紧握着那只一模一样的对戒,用力到掌心都微微发痛。

    “那句假话到底是什么啊”龙纪威一边奋力把老龙塞回口袋里,一边好奇的问。

    韩越对他笑着摇了摇头,信步走到窗前。这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树梢上绿意盎然;蝉鸣声悠悠的飘扬起来,微风穿过长长的走廊,带来初夏特有的暖烘烘的清香。

    这一刻的世界仿佛在刹那间戛然而止,然后永远凝固在了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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