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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等着倒霉吧你”
招娣脸色大变,双手直摇,舌头都大了起来“妈啊,我不要嫁给黄二皮我这就去求石家婶子,求她千万不要去告诉太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娇说“婶子跟我说,怪不得你以前有事没事老在她跟前晃,原来是打她儿子的主意。现在你要是再敢去,她看见就砍”
招娣眼圈一红,吧嗒吧嗒地抽噎起来“那我可咋办啊”
林娇笑眯眯说“看你怪可怜的。得,我也大人不计小人过。虽然你以前推过我,还背后吐我口水,不过我都不计较了。我回去看见石家婶子就帮你求情,说你对青山根本没那意思,都是别人瞎嚼舌。你看好不好”
招娣慌忙使劲打了自己俩耳光,催促说“春娇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赶紧去帮我说几句。”
林娇嗯了一声,看了眼身后的门,呶了下嘴,招娣立刻苦着脸哀求道“春娇姐,我知道你和杏姐关系好,你俩还一个村出来的。只我也没钥匙,再说我就算有,我也不敢放了她啊。太公会打死我的”
林娇说“谁要你放了她。我只是念着旧情来给她送点吃的。递进去我就走。”
招娣急忙退到一边不再言语,林娇把门缝推得最大,把带来的两个馍递给闻声早靠了过来的春杏,见门缝里她面色死灰一脸绝望,凑过去压低声说“下这么大的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全村人都去地头了,你暂时应该没事。等晚些我看下能不能放你出来,你先逃到县城里躲几天也行。”
春杏的眼睛转了下,瞬间泛出惊异的光。林娇猜她还不知道自己前次跟踪过她的事,更不知道自己和罗虎的买卖,也没多说,很快转过了身,看招娣一眼,问“晚上也是你守着”
“要是没人来,就是我呗,”招娣讨好地说,“春娇姐,求求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
林娇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但已经不再有人去田地里排水了。桃花溪水流奔腾,远望去犹如澎湃大河,而龙顺河水位暴涨,开始漫过河岸淹没大片的田地。林娇家附近的麦地,水已经与田垄齐平,没过了麦杆的根。
林娇拄着根树枝蹚过齐了小腿的水慢慢回家的时候,一路见到不少家住低洼地的村人搭高桌子堆家中的旧粮,女人赶着猪羊,小孩抱着鸡鸭,每个人都愁眉苦脸。这个刚诅咒几声这鬼天气,另个就赶紧嘘一声,说“我一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还敢不敬,求老天爷开眼才行”
林娇家地势还算高,所以并未进水,推开院门进去的时候,见能武头上滴着水,满脸狼狈,一左一右抱着两只惊恐不安的母鸡坐在门槛上,桌子上堆着家里剩下的一点粮,饶是心情沉重,见这情景忍不住也是苦笑了下。
“嫂子,我刚摸出去,听到人说低地里的人家里都进水了,咱家也赶紧把东西都堆高点”
能武听到林娇的脚步声,赶紧站了起来,紧张地说。
林娇叫他放下母鸡,拿块布巾给他擦干头脸上的水,说“放心吧,嫂子晚上不睡,守着等雨停。”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下了几乎一天一夜的暴雨终于小了,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林娇紧接着又发现了件不妙的事,水位并没有随了雨势的减小而缓住,反而快速地在升高,已经淹掉了她家院子的一半地。
出于前世职业的敏感度,这样的反常一下引起了她的疑虑。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山上汇聚的雨水还在不停地往低洼地流,要么就是附近有什么蓄水工事,而今骤逢这样几十年一遇的暴雨,水位满溢而出。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万一这工事年久失修,经受不住大水而垮塌,那后果就极为严重。
林娇急忙问能武“阿武,这一带有没有水库”
能武一怔“水库”
“就是能蓄水的大池子,天旱了能放水灌田的”林娇急忙补上一句。
能武想了下说“嫂子,你这么问我倒想起来了,就在几里之外的雁回陂那里,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只是听说在我太爷爷那辈就被弃了,后来的县官也都没人去管过,到现在四五十年了吧我小时候有一年天旱,还跟了我爹去那里担水过。别的地儿都没水,只那里坑底还有水。嫂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娇脸色微变,说“阿武,你在家里等我,哪都别去,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说完连蓑衣都来不及穿,捡起刚才的那根树枝便冲出家门。
村道上的水,深的地方已经没到林娇的膝盖了,林娇借了微弱的天光拄着树枝往石寡妇家去,迎面碰到人,也不管是谁便喊一声“快退到半月坡上去,可能会有山洪”磕磕绊绊地到了石寡妇家,见她家已经水漫金山,石寡妇正在把猪往自家的炕上赶。看见林娇过来,立刻说“阿娇你还有心情逛还好这雨瞧着要收了,再不收,怕是要把猪都赶房顶了”
林娇气喘吁吁说“婶子,我说话不顶用,大家都信你。你赶紧告诉大家一声,就说雁回陂兴许要发山洪,叫大家赶紧先到半月坡上躲一夜。要是没事了,等明天再回来”
石寡妇惊讶地看她一眼说“阿娇你糊涂了不成说什么胡话这雨不是眼见要停了坡上光秃秃的连个遮风挡雨的地都没有,你叫大家怎么过夜还有家里的粮啊,猪啊,牛啊都怎么办”
林娇急道“婶子,我怎么敢拿这个开玩笑你看这雨小了,水却还在一直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都比不过人命。没事最好,有事就来不及了赶紧的快去”说着已经拖着石寡妇往外去。
“哎哎,你咋知道的”石寡妇大叫。
“我刚在家打盹,看见了我那去了的婆婆,她跟我说的她还叫我找你一起说,要是不说出了事,她就找上你和我”
石寡妇已经被林娇拖出了院子,听她这样说,哎哟妈啊一声“等等,我去拿个锅盖铲子敲,光吼嗓子没用”
、第章
石寡妇一到到村道上,一边就咣咣地敲,一边扯开喉咙大喊“不好了,要发山洪了大家赶紧跑到半月坡上去”叫喊声很快就引出了边上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石寡妇说“我老嫂子托梦,赶紧逃命要紧”说着又咣咣地往前涉水而去。村道一半还没走完,消息已经差不多传遍了全村,只是大多人都没动作,只是站在外面相互议论,惊疑不定。
“石家的,你在干啥,存心要搅了大伙的安宁是不是”
杨太公也很快闻讯,被儿子扶着,提了盏防雨的牛皮灯笼跌跌撞撞地出来,站在块石头上,气急败坏地问道。
石寡妇这才收了嗓子,喘着粗气说“太公,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我是好心才这么一路喊过来。反正太公你既然也出了,我就不喊了,你们爱信不信,我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要紧”话说完,急急忙忙转身便走。
林娇想了下,对着越聚越多的村人大声喊道“大家,婶子刚才说的话,都是我婆婆托梦给我的。我不敢说一定会是真的,但也不敢不说。你们听了这话去坡上过一夜,要是没事,不过也就在外面过了一夜而已。要是真的发了山洪,水火无情的,大家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要多,会怎样也就不用我多说。要走的赶紧我话就说到这里,你们自己看着办”
林娇喊完,急急忙忙也回头往家里方向去。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能武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本来就不安分,又想借机胡搅”
杨太公顿着拐杖指着林娇背影骂。边上的村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个人忽然冒出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往自家去。有人起头,后面就立刻陆续有人跟着,不顾杨太公的叫嚷怒骂,人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爹咱们要不要也”
杨通宝也犹豫了,看着杨太公吞吞吐吐地问道,却被杨太公怒骂道“姓石的老寡妇和这小寡妇都不是好东西,她们的话你也信这雨不是眼见着要停了她俩这是存心吓唬折腾人咱家这么多家当,真要搬,到明早也搬不完你扶我回去,我就坐家里睁眼等天亮”
杨通宝被骂得一声不吭,只好搀着杨太公往自家去。
林娇涉水到了家里时,见整个院子已经被水漫住了。
“阿武,快走”
林娇把蓑衣和斗笠给能武匆忙穿戴起来,抓了能武念念不忘的两只小母鸡,忽然想了起来,急忙又跑进自己屋里抱出那个存钱的小瓦罐,然后拉住能武的手开门出去。
雨已经停了,夜空里挂着半轮时隐时现的惨白月,光线黯淡,路又都被水淹没,行进只能靠记忆和林娇手上的那根树枝探路,所以速度很慢。两个人往半月坡去的时候,路上已经十分拥挤。家里有牛车骡车的,车上装满了粮食物件,坐着小孩,小孩怀里还抱着鸡鸭。家里没车的,男人扛了东西,女人背着娃赶了牲口走路,乱哄哄一片原来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一开始没人愿意撤,自然大家都不动。一旦有人带了头,恐慌的情绪便会迅速蔓延,唯恐落后了就剩自己倒霉。
林娇拉着能武随人流艰难地前行,从村口到半月坡,不过一二里的路,平时走路十分钟就到,现在却被堵在了桃花溪上的那座拱桥前。溪面骤然加宽,激流汹涌,两段桥面早被水淹没,杨老二家的一头猪在被赶着过桥时,一时踩了个空,转眼就被吞没到溪流里去不见踪影,李氏伤心得扒住桥栏嚎啕大哭不走,后面的人被阻了路骂声不断,场面那叫一个乱。直到快接近半月坡,因地势渐高,地面积水渐少,速度这才快了些。
林娇带着能武跌跌撞撞随人流终于爬到坡顶,见上面平坦些的地儿都已被先来的人占了,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都是人和牲口,闹哄哄的,四顾看了下,想找个地让能武安顿下来,正好见石寡妇在不远处卸骡车上的东西,忙拉了能武过去。
石寡妇一见林娇就说“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着这些,免得趁乱被人偷了。我赶紧再走一趟,家里还有东西没搬过来”
林娇急忙拉住她,见附近还有不少人仿佛也和石寡妇一样的念头,大声喊道“大家别回去东西搬不完的搬了桌子还有凳要是没大水,东西都还在家等着。要是发了大水,再回去就危险了”
村人犹豫了下,有人嘀咕说“我家近,没事,不信就那么巧”转身就要下去,石寡妇也忙挣脱开林娇的手,嘴里说“我去去就回”
正在这时,坡下村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而奇异的声音。林娇应声望去,不禁惊呆。见黯淡的月光之下,一片犹如黑潮般的水迅速地涌了过来,黑潮所过之处吞没一切,转眼便涌至坡脚,还在坡底的人躲闪不及,惊叫声中被反激而起的浪头纷纷卷坠下水。
“不好啦,山洪真来了,快上去”
有人嘶声力竭地在大声吼叫,坡底夹杂着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泣声,还有牲口发出的各种惊恐叫声,人群如蚁般地朝坡顶蜂拥而上,乱成一团。
“我的娘哎老嫂子的托梦居然真的”石寡妇腿一软,整个人已经瘫坐到了地上,一把扯住林娇的裤腿,“阿娇,你婆婆死了也做功德,在救大伙的命啊”
林娇弯腰正要拖起石寡妇,整个人忽然一僵。
她想起了还关在祠堂里的春杏。
她本来是打算今晚想办法放她出来的。但是之前一开始只想通知全村人,后来又急着把能武送到安全的地,忙乱之中竟把春杏完全抛在了脑后,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抬头看下去,见坡底村道两边的树已经被水淹得到了树冠。这样的高度,地势低的地方,绝对已经没过了一个成人的头顶,而且水位应该还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高,而春杏的一双手还绑着,而且门也反锁
林娇的心咚咚直跳,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对着石寡妇说了声“帮我照看下阿武”,便大喊着招娣的名字沿着坡地一路跑下去,终于有人指了个方向,林娇看了过去,见招娣正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急忙跑了过去,将她一把翻了过来,用力拍她的脸“春杏呢你放了她没”
招娣刚被人用扁担从水里拽上来,刚才扑腾时喝了一肚子的脏水,现在正翻着白眼在喘气,被林娇扇了七八下脸,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听人喊要发山洪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