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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才终于想开了。
话说那金子银子不都是身外之物吗飞了就飞了,以后再慢慢赚回来就是。反正自己也凭空赚了家脚店,不算血本无归。至于借条什么,以后等他落入自己的手,连人都是她的了,何况他的钱且又不是说那什么千金难买有情郎吗,这个男人自己既然看中了,用千两银子来换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考虑的。至于自己现在在他面前的小心讨好,和她以前工作时忍过的各种委屈相比,简直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只要她对这个男人还有兴趣,她就有非凡的耐心和容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第二天起来,两人开门出来在走廊里相遇,林娇已经恢复了活蹦乱跳,倒是杨敬轩看起来眼圈微黑,瞧着昨夜像没睡好的样子。林娇也没多问,冲他灿烂一笑便当先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回程顺顺利利。林娇并没刻意再去勾搭他,知道人都是需要一个心理缓冲期的,尤其是他这种性格的人,刚出过这样一件狗屁倒灶事,好容易补救了回来,现在自己太过积极的话,未免落下痕迹反惹他多想。只是在第三天中午快要到县城打尖完了爬上马车,他正过来替她关车门时,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敬轩叔,以前你说要给我找好男人了你自己才成亲,现在还做不作数”问完了,见他一怔,看她一眼,仿佛迟疑了下,然后微微点头道“你放心,还作数。以后你有事我也会帮你的。”
林娇之所以提醒他这个,是因为这几天两人虽一路日夜相处,他对她也照顾有加,只态度却始终客客气气,疏远感扑面而来,哪里有事发前对着自己时的半点柔情蜜意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句,见他还点头又这样表态,这才稍放了心,想了下,又低声道“那你还愿不愿再教我习字”
杨敬轩心微微一动,见她问话时脸微微泛出羞涩般的桃花粉色,看着自己满眼期盼的样子,下意识地知道拒绝才对,却又不忍叫她失望,犹豫片刻,终于说“以后再说看我有没空”
林娇见他并没一口拒绝,心又放下了些。当日傍晚终于进了县城,杨敬轩将她送回了脚店,并未停留便匆匆离去。
她失踪几天,店里门虽还开着,只招娣与几个帮佣的都早没了主心骨乱成一团,就怕她回不来要关门大吉自己丢饭碗,能武更是急得连药都停吃了。见到她回来,个个松了口气,围到后院七嘴八舌,能武更是毫不避嫌地一把抱住了她腰,趴她身上红了眼圈,连虎大王也咬住她裤脚在底下转圈不停。
林娇自己倒没什么,反正这一路有惊无险,只看到他们这样,倒被勾出了点情绪,忙安抚了一圈,只照先前和杨敬轩说好的,说自己是被个眼红她脚店生意好的混人给绑架要勒索,被杨敬轩救了出来,那人也抓了。几个人深信不疑,大骂一通,王嫂子便忙着去炒好菜说要给她压惊。
一场风波终定。林娇捂着心口去衙门里,在账房吴先生极度惊诧的目光中交了银票,日子便继续过下去,很快半个月一晃而去,她渐渐觉到了不妙。那事情虽平息了,可这半个月来,除了刘大同还如往常那样隔天带个人过来转下,那男人自那天后便从她视线里彻底消失,更别提什么过来教她认字了。忍不住向刘大同打听,说他最近一直忙,白天连他都不大见得到人影。
林娇渐渐郁闷起来。刘大同或许确实没撒谎,可要说那个人真忙得连自己这里一脚都没空踩,打死她也不信。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事的后遗症还没完,那个人的所有警觉和自持都被空前唤醒,在刻意疏远自己而已。
林娇的郁闷还没完,在她去了趟杨氏家回来之后更甚一层。她过去,一来是有段时日没去,有点想念那一对儿看见她就腻歪个不停的双胞胎兄弟,二来,也是存了点去打听下他近况的心思。没想到去的时候,正碰到杨氏送一个媒婆出来。稍问了一句,便知道前次那阿水歇菜之后,杨氏也与自己一样,具有不屈不挠的可贵品质,现在又张罗起了新的人选。这回叮嘱媒婆说“年纪稍大些的老姑娘也无妨,我兄弟不喜太小的。”
林娇做客完回家,压下满心的不痛快,开始认真反思起自己之前的计划了。
她原来的计划很好,在杨敬轩面前各种卖乖讨好以清纯形象博他欢心,再施以有意无意层出不穷的勾引手段,不怕迷不住他,这个男人迟早会手到擒来,等到时机成熟成就好事,以他的性格,自然对自己死心塌地,到时候什么都好说了。辈分啊,寡妇身份啊,统统丢给他头疼就是。这个计划确实非常完美,只要没弄出半个月前的那桩倒霉事,她迟早能如愿以偿。但现在完全崩盘了。男人口头上虽然还说她有事他会帮,可是对她终究做不到像从前的完全信任了,加上那夹在中间的该死的辈分还是他的老大心病,想要他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毫无防备已经不大可能了,更遑论什么言听计从亲密往来然后成就好事了
林娇笃定他心里一定有自己的。但也仅此而已。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以他的保守,要是她不主动出击,她就算坐等到鬓发苍苍,她大概还只是个等男人的女光棍。
林娇接连几个晚上都在想这事,翻来覆去地想。最后她下了决心搬出绝杀。不是以前的那种眉来眼去暧昧勾搭,而是直捣黄龙一锤定音。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且她也知道这样做值得。
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要这个名叫杨敬轩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tarotdeck、懒洋洋的高贵、青青、黄色月亮、2910403投雷。
哎,终于写到我自个儿等了很久的情节激动个先透个底儿,下回就叫“女壮士,硬上弓”,至于怎么个硬上弓法onno我觉得自己太不cj了
、第章
林娇称要早歇,天落黑就吩咐招娣他们晚上都不要来打扰,把与前面相通的小门一锁,回了自己屋子,坐在镜台前慢慢梳妆。
能武不在,被她送到了杨氏处。她说自己有事要去邻镇,晚上可能回不来,怕能武一人在家不方便。杨氏热情应了下来,叫她放心去。大毛二毛两兄弟看到能武也十分高兴,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今晚这个小后院里就只剩她一人,月黑风高,正是心想事成的好时候。
她一早就去了县衙,叫出了李大同,问到杨敬轩正巧在里头,便托他传个话,说找他有事,只自己白天不在,请他过了晚饭时候再来。
她觉得他不会不来,而且不会像前次那样来得那么晚。
她准备好了,就等着男人自投罗网。
林娇梳直发,梳得乌光闪亮,把头发绾起,又换了身衣衫,便坐等他过来。等到大约刚戌时,便听到被关在小院里的虎大王弄出一阵动静,出去开门一看,他果然已经来了,正站在门外。虎大王见终于得了解放,撒欢地便跑了出去。
“进来吧。”
林娇朝他低声说了一句,见他终于跨了进来,顺手关上门,转头便往里而去。他犹豫了下,跟了上来。
林娇停在了外间,把桌上的灯火拨亮。回头见他似乎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指着张凳道“坐吧。”
杨敬轩默默坐了下来,四顾看了下,说“阿武呢”
林娇道“他眼睛还没好全,一人在家寂寞。今天去了你外甥那,几个人玩得好,便留在那里了。”
杨敬轩点了下头,说“是要有伴才好。以后要常来往。”
林娇一笑。
杨敬轩见她坐在自己对面,双手安静交放在膝上,微微垂首,笑容清浅。这半个多月的日子一直避开了她,心中不是没有记起,却始终迈不开靠近的脚步,又默默看了几眼,只觉极好,忽然见她抬眼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她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似能窥到自己内心,急忙避开了去,一阵微微的心悸。感觉到她也在看自己,却始终没说话,斟酌了下,终于说道“春娇,你叫我来是什么事若是教你识字,我想了下,识字是项持恒之事,像我不能日日前来,并非上选。我认得一女先生”
“敬轩叔,我知道你已经不愿教我认字了,我也不会再勉强,”林娇打断了他话,望着他笑盈盈道,“多谢你替我留意女先生,只真的不用了。”
杨敬轩一怔,见她说话时并无不快,反在盈盈笑,迟疑着说“春娇,你没怪我,我很感激。”
林娇笑道“我怪你又有什么用强扭的瓜不甜,你无心教我,我把你绑过来也没意思。”见他面露窘意,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敬轩叔,自那事发生我回来后,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觉得想明白了许多。我以前不是跟你说我喜欢你吗我现在心意还没改。只是我也知道咱们俩不可能,从今往后我只会把你当我的叔了。何大当家叫我偷汉子,那是他天性不羁在玩笑。男人我自然会嫁,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愿意真心待我的人。我知道你一直忙,我也不用麻烦你给我找男人了。你年岁不小了,有了合适人的话只管成亲。往后更不用避我。你好久不来,阿武都念着你呢。”又一笑,说“我今天想你来,就是要跟你把这些话说清楚,免得你心里一直有芥蒂。想开了,觉着有你这样一个叔反倒更好。敬轩叔,你说这样好不好”
杨敬轩万没想到她叫了自己来竟是为了这个,怔怔望着她在灯火里笑,笑得坦荡而轻松,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仿佛瞬间被挪走了,只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份释然,随即却又被袭来的另一阵巨大失落给占领了,只觉心里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走,心一下子空荡荡毫无依托地飘了起来。
林娇说完话,见他只怔怔望着自己不语,神色似喜似悲极是怪异,惊讶道“敬轩叔,你怎么啦”
杨敬轩稳住心神,吁了口气道“好好”
他本想说“好极了”,只后面那两个字却再也挤不出来,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春娇,那我走了,你往后有需要的话,只管来找我。”
林娇笑着道谢,见他似要起身,忙道“敬轩叔,你来得早,还没吃饭吧我正好做了饭在等你来,也没吃,你要是不嫌弃我手艺就吃了饭再走。再说你以前帮过我那么多,就当我谢谢你。虽不过一顿饭,却是我的心意。”
杨敬轩确实没吃饭便过来了,见她殷殷望着自己,哪里还拒绝得了。林娇见他默然,知道他是留下了,面露喜色,道“那敬轩叔你稍等,我把饭菜端来。”说完一扭腰身,便如飞燕般轻快而去。
杨敬轩默默坐等,很快便见她提了个食盒过来,拿到桌边一样样摆出来,一碟虾圆豆腐、一碟香苣、一碟炒猪腰,还有一碟酱烧肉,又摆上酒壶,一边摆,一边笑道“敬轩叔,我从前偶尔听大毛二毛说你爱吃这些,便照着做了些,我手艺不好,你可别嫌弃。”
杨敬轩见桌上摆的都是合乎自己口味的,感受到了她的细心,心里一阵感动,想起她对自己一向小意温柔,自己却始终无法放下心结与她坦然相对,心里一阵愧疚难过,闷声道“不会。”
林娇笑了下,把筷子摆他面前,又给他倒酒,递了过去。
杨敬轩推手阻拦道“春娇,我不饮酒。”
林娇没想到他竟不饮酒,看着也不像是故意推脱,一怔,问“你不会喝”
杨敬轩略微摇头道“不是。是我从前曾起誓,今生绝不再沾酒。”
林娇不快道“只饮几杯而已。我请你吃了这顿饭,往后想来也不会再有机会。你若不喝,我便自己喝。”说罢把刚才给他倒的酒端了过来,一饮而尽,酒入喉咙,顿时呛了起来。
杨敬轩见她咳得眼眶处一圈微红,眼眸中微微升上层雾气,不像是被酒所染,反倒更像出泪,夺过她手中杯子道“你不会喝就别喝了。”
林娇擦了下眼,笑问道“那你喝不喝你若不喝,我就喝。”
杨敬轩见她望着自己明明在笑,只那神色落他眼中,却分明含了几分凄楚,心中翻江倒海地难过,竟无法拒绝,点头道“好,不好践踏了你的心意,我便破例喝几杯。”话说完,见她露出真正欢颜,起身高高兴兴地替自己斟酒,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心道“我从前作为,先是对不起她先。她实在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女人,只我自己始终难解心结而已。如今她非但不怪我,反这样体贴,为她破一次戒也不算什么。”
杨敬轩想罢,举起杯便一饮而尽。酒入喉咙,一阵辛辣,人却仿佛被这许久未受的痛苦刺激唤醒,血液一下开始奔流。
林娇见他喝了,笑着又斟上第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