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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社会的职场新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很普遍。
盛星禾听他讲那些自己没有参与过的事,除了一丝心疼,并不觉得可怜他,舒谨也是要强的人,从来都不是个草包。听他讲多一点,就能多了解他一点。
“那时候我也不敢辞职。”舒谨说,“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足够我稳定下来了。而且因为公司刚起步,堆到我头上的事情越多,我越能学到东西,给我后来跳槽的履历表上加了不少分。”
盛星禾问:“为什么不敢辞职?”
他能听得出,舒谨的话题走向有意识地敞开了。
舒谨歪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盛星禾的手指:“没钱嘛。”
说出这三个字,舒谨怪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其实舒昭远进去时留了一笔钱给我,我一分都没有动。”
是愧疚吗?
可能是吧。
那时才十九岁的舒谨无法很好地划清亲情与法律的界限,他知道舒昭远罪有应得,但只要一想到间接造成舒昭远入狱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他就无法摆脱良心的煎熬。
那一年里,他好像亏欠了全世界。
所有他该还的,都在那一年出现了。
舒昭远为了逼迫他和盛星禾分手突然讲出真相,舒谨难以接受,自我麻痹地想过就让这个秘密继续下去,只要舒昭远不说,那么盛星禾可能永远也不知道。
可是在烤肉店遇到那个替他背了十几年黑锅的人以后,在看到对方满手的冻疮以后,他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讲出真相很不容易,舒谨带来的消息颠覆了那个人的认知,也在那个家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当年赔偿盛家的几万块钱,是舒昭远替他们出的,这家人一直感恩戴德,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工厂里免费劳作,不计报酬,但不菲的医疗费用也让他们难以承受,举债不轻。
舒昭远主动替贫困工人赔偿、又主动资助受害者盛星禾的事受到到底政府关注,每当舒昭远被表彰的时候,就是这家人承受良心谴责的时候。就算他们不得不最后远走异乡,也经常买东西寄来盛家,逢年过节都有探望。
因为那件事,这个家庭付出真的很多。
舒谨那时候只想补偿。
他拿出了自己这些年存下的所有钱给那家人生病的母亲治病,直到这些年也一直都有支持,但那时候他完全没有想过那家人得知真相以后,会去举报舒昭远非法经营。
或许一开始舒昭远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因为资金困难不得不让别人背锅减少赔偿,但这只是他做的第一件败坏道德的事。
但他的“善举”受到重视以后,一切就加剧了变质。
他尝到甜头后继续资助盛星禾,不断地以“慈善企业家”受到政府扶持,利用这个身份发展壮大,迎来生意的腾飞。
人心是经不得对比的。
本来就蒙受冤屈的一家人,看到罪魁祸首过得越好,越难以控制内心的愤怒。那家人掌握了不少舒昭远事业起步之初的机密,一怒之下全数提交检查机构。
舒谨所谓的补偿只是一厢情愿,就在他刚开始纠正这件事的时候,就在他和盛星禾坦白真相后的一个月,舒昭远正式被行政拘留接受检查。
舒谨什么都没有做好。
“纠正”,在这种爱恨纠葛里并不存在,一切都因他而起,他控制不了也扭转不了,所以在盛星禾来找他时,他无法回答那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当年的舒昭远不清楚原因,这次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才知道舒谨当年都干了什么。
他留下的那笔钱是正当所得,舒谨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愧疚而不是孝顺想留着父亲东山再起,他摔杯子砸向舒谨,骂舒谨吃里扒外出卖老子,问舒谨是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连亲情也不顾。
冬天,舒谨的额头伤口还没痊愈,好在一点也不大,有浅浅的痕迹。
盛星禾早就看到了,说不定在医院时,他就知道了这道伤口怎么来的,但是他什么也没问,给了舒谨自己坦白的机会。
讲完这些话,舒谨有点累了。
可能是酒意上头,也可能说这些话花了太长的时间,他靠在沙发的身体越来越软,眼皮也疲惫得只勉强睁着。
盛星禾用拇指抚摸那道伤,问:“这些事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舒谨安静了一会儿,才告诉他:“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温暖都是假的。”
盛星禾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舒昭远带他来了舒家,给他照顾,所以即使他不乐意出现在报纸的某个采访上,也会答应舒昭远的要求。有一段时间,盛星禾对舒昭远表现出来的甚至有一种连舒谨都没对其出现过的敬仰,像盛星禾以前所说,舒昭远曾经扮演了他“父亲”的角色。
“对你来说,他隐瞒事实骗你这么多年已经很过分了,我不想让你发现,就连他的那些内疚和补偿都是假的。”舒谨说完,自嘲道,“哥,我是不是很圣母啊?我就是觉得,反正都我们都分手了,不能在一起了,让你保留一点好的东西也不错啊。”
事实上舒谨还存了一些钱,计划有机会的话转给盛星禾,可是看到对方发展得越来越好,他知道自己再多的表示也算不得什么了,凭添矫情而已。
当然,这件他不敢说出来,盛星禾会生气。
盛星禾长久地沉默着。
舒谨有点慌,所以一抬头正对上盛星禾的目光时,下意识心中猛地一跳,别开了脸。
“为什么不看我?”盛星禾伸手扳过他的脸,目光灼灼,“你那么面面俱到,什么都考虑到了,为什么不敢看我?”
糟糕。
舒谨暗道不好。
“说话。”
舒谨呼吸急促了些,小声道:“我没有……”
“舒谨。”盛星禾松开他的下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人会喜欢你这样的体贴,也没有人喜欢你自我牺牲!你想要纠正错误去补偿那家人,做得很对,很好,但是我不需要。”
说完,盛星禾冷冷转身,离开了客厅。
舒谨错愕地坐在沙发上,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不一会儿,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几分钟后,他猛地从沙发上起来,连拖鞋也没穿,就那么光着脚去找盛星禾的身影。这套房子很大,有好几个房间,舒谨一连推开两扇门,都没找到盛星禾。
难道他把人都气走了吗?
舒谨越来越慌张,他这次来不是来搞砸的,他是来求复合的,明明之前都发展得很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凌乱的衣物掉落一地。
这个房间挺大,看上去像是主卧,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舒谨把眼泪憋回去,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