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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瑜咳嗽个不停,嘟嚷着“我怎么喉咙么痒”,落荒而逃。
孙叔很担忧:“大爷,要不要去隔壁找三小姐回来?”
陆家老宅在连绵的各家老宅中间。时局纷乱,许多宅子空置了又易主,那些旧面孔都不见了,孙叔怕她惊扰了隔壁人家,惹来麻烦。
陆瑾沉吟片刻,顺手拿起了昨日尚未看完的书,“现在去抓她,回来肯定得念我。要是过两个小时还没回来,再去找她。”
***
大门有大哥二哥两尊门神守着,肯定出不去,陆云娇就另辟蹊径,直接从墙头翻了过去,然后以极为优美的姿势……摔进了隔壁院子里。
陆云娇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地慢慢站起来,“什么破墙……”
她居然忘了最近下着雨,墙头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应该没人看见吧?
还没等她暗自庆幸完,不远处就飘来了一声极轻的淡笑。
笑声很轻,比春风还要轻柔,却比春寒还要冰凉。懒懒散散地钻进她耳朵里,刺得她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陆云娇捏着脏兮兮的裙摆,呆呆地循声看去。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坐在窗边,头发梳得十分齐整。
他眉眼清淡俊秀,薄唇微抿,面色苍白,手里握着一本外文书,桌上却摆着文房四宝,显得有些古怪。
间老宅几易其主,从里到外透着荒芜的死气。要不是一声笑,她真没注意到窗边还坐着个人。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年轻男人又浅淡地笑了笑,“你是隔壁陆家的三小姐?”
陆云娇如梦初醒,听他叫破了自己的身份,三两步扑到窗边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他似乎没想到她做出样亲密的动作,保持着被她捂嘴的姿势,一时忘了推开。陆云娇眨眨眼,发觉指腹下传来他微弱的体温,才慌忙收回了手,脸也涨得通红。
她连忙退了一步,为了缓解尴尬,赶紧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书?”
“《Le Comte de MonteCristo》。想看看么?”
陆云娇摇头。她刚刚学到法文,不太看得懂。
“你一个人住儿?是不是很无聊?”陆云娇撑着窗台,好奇地打量他的桌案,“我还以为间宅子没人住。你也是躲战乱来的么?”
“是,也不是。”他放下了书,细细摩挲指尖,忽然转了个话题,“你不怕我?”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扇窗子,但陆云娇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屋里,两人相距不到半米,实在说不上远。
陆云娇被他问得有些茫然:“为何要怕你?你样好看……”她似乎意识到不该样评价一个初见的陌生男子,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随口一说,无意冒犯。没有打扰到你吧?”
她想了想,要是她一个人在家,墙头忽然掉下一个人,她不得吓死?
“我正盼着有人陪我说说话,你就来了。”他笑了笑,“只怕你太久不回去,你家里人会担心。”
“才不会呢,大哥才没那么小气……”陆云娇嘟嚷着,忽然看见博古架上摆着个琴盒,眼睛顿时亮了,“你也会拉小提琴?”
大哥接手家业之前,也拉得一手不错的小提琴。她小时候就爱蹲在琴房外面听。可惜现在大哥太忙了,小提琴束之高阁,琴盒沾满了灰。
见她有兴趣,他便从善如流地取出了小提琴,拉了一小段给她听。
是经典的《Carmen Fantasy》。他技巧很好,陆云娇听得如痴如醉,他便换着不同的曲子拉给她听。直至有人来提醒隔壁陆家在找人了,他才停下。
陆云娇恋恋不舍地跟着年轻仆从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他刚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闻言一笑,“敝姓李。”
他笑得很温柔,仿佛墙角寒梅独自开,陆云娇也跟着笑,“今日多有叨扰了,李先生。”
陆云娇被仆从送到大门外,还不忘问仆从:“间宅子只有李先生一个人住么?”难怪空空荡荡的。
仆从笑眯眯地点头,“陆三小姐慢走。”
陆瑾和陆瑜都在门外等着。她刚出来,陆瑜就忍不住跳上前,“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有什么稀奇的宝贝?”
陆云娇轻哼一声,“不告诉你。”
陆瑾一直没说话,见她满身青苔污泥,不着痕迹地皱起眉,“把自己弄成样,还不早点回家?你是要我写信告诉父亲?”
陆先生两个月前去南洋了,家里事事都由陆瑾掌管。陆云娇顿时怂了,声音也小了很多:“大哥别生气嘛,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陆瑜嘀咕道:“我信你个鬼。”
陆云娇不怕他,立刻拌上了嘴。
陆瑾看着幽深的宅院,眉头一直没松过,“谁把你哄得眉开眼笑的?”
当他刚才没听见琴声?
陆云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我哪有眉开眼笑?!”
陆瑾看得分明,她是不打自招了。
然而现在妹妹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说明宅子里的人没有恶意,而且陆家刚回小镇,摸不清附近邻居的底细,他便不再追究,只是叮嘱道:“下次不能再样了。”
陆云娇一口答应,跟着两个兄长蹦蹦跳跳地回家:“大哥,今晚拉小提琴给我听好不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