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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最难熬的日子。夏季,他的全身布满伤口,肉烂了腐,腐了臭,新肉便从那某一处缝隙钻出来,每生长一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每次清创,他都想叫,却连叫唤都做不到,只能呜咽,哑巴的那种呜咽。
黑暗、无声,他不知在这种混沌中待了多久,直到有天,左耳终于落进第一个音符
是琵琶声。
应该是他们为了舒缓他的情绪放的CD,他叫他们调大声点,但还是微弱得很。他不通乐理,被病痛折磨着,甚至连高低起伏都无法听辨,但那琵琶声似乎能读懂他的心绪似的,他苦楚时,转弦就是急促的;他被注射了安定时,挑弦就是轻柔的。
后来镇静剂被推得太多了,他产生了一些戒断反应,冷、抖、百蚁噬心的时候,也是那声音安慰他,抚摸他;他睡得不规律,但仿佛只要他醒了,那声音就也跟着醒了,随即生动起来。
那琵琶声,和此时此刻的旋律,就在沈澈脑海里交相辉映,掀起无数波澜。
一曲奏毕,顾何把琵琶还给阳阳,已经是落日时分了,她向他们告别,然后走向沈澈。
“刚刚听我弹琵琶了吗?”顾何问,“好听吗?”
“好听。”沈澈回答,即使内心倒海翻江,他面上仍是平静的,他捏着顾何手指,她没带护甲,指肉被琵琶弦勒出好几道红色印子。
他揉揉又吹吹,那几道红色却并没有消失。“是旧伤了。”顾何见状说,把手从他手上抽出来。
仿佛那琵琶弦又在沈澈心间拨了一下,让他面上都显出不稳来。他张了张口,分明是想问些什么的,但顾何已经拉着他走到了顾家的老房子处了。
大门落了锁,只有一扇窗子开着,顾何就激动地到处指着给他介绍。
“呐,我跟你说,就那个灶台,我曾经一不小心把家里所有碗打碎了,我奶奶就把我背到灶台上打,打得藤条都断了,最后还是我爸爸救的我。”
“还有这个房间,我爸爸之前卖过一段时间绿豆粥和豆浆,我晚上写完作业,就在那里帮忙磨豆子。”
“这里这里,”顾何又指指门口的矮阶,“以前有个大鹅,村里小孩都怕,只有我不怕,那天它不怕死跑到我家门口,我就是坐在这里啪地一下扼住它命运的脖颈,任它怎么扑腾都不撒手,差点把它掐死。”
这个故事让沈澈笑出声,目光就落在不远处那座小桥上,顾何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止了笑容。
“阿澈?”
“嗯。”
“高一上学期我们分开那个春节,你在干嘛?”
不妨她提起这个,于是沈澈的笑容也凝滞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太久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罚你背我!”顾何已经径自跳上家门口那个矮阶。
沈澈配合地蹲下来,背起顾何走上那道小桥。
“阿澈,那年,我不告而别的那个寒假,我就是在这座桥上,给你写信,每天一封,向你道歉。”顾何静静地附在他左耳说,“不过那些信都没有写地址,直接被我投在信筒里,我其实并不想向你解释,那些都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我真的很自私。”
沈澈微微摇头,脚步就停在桥中间,落日的余晖撒在他们身上,显出他们羽化柔和的轮廓。
“那我现在收到了。”沈澈的话带着浓浓的气音,“那些信,就当我现在收到了。”
“阿澈,你还是不愿意说吗?”顾何轻声问他。
“好阿何,都过去了。”他温柔到让人心疼。
“但我知道,”顾何微微抓住他毛衣衣领,“以前的沈澈很爱他的小阿何。”
沈澈笑了,那笑容就在熹微的日光下显得分外圣洁柔软。
他稍微把她往上驼驼:“以前的顾何也很爱她的阿澈。”
狠吸了一下鼻子,顾何把头歪向沈澈另一边,对着他右耳轻声道——
“现在也是。”
☆、Chapter 75
Chapter 75
*
从浔州回来之后,航天所那边让P记休整一下,不用那么频繁过来。于是周一早上,顾何就到了企业天地office,在自己工位上办公。
她打开电脑,低头喝了杯咖啡,她昨天在家里连夜把最后一稿的‘实地考察反馈报告’交给Andrew,现在正打开系统准备报OT pay①,然后Shirley就从茶水间过来了,说安哥叫她们一起去会议室开会。
安哥很少这么一大早攒会,顾何打着哈欠拿了咖啡起来,问了句怎么这么早,然后Shirley就放低声音向她预告:“等下不要说话,有好戏看了。”
——顾何猛喝了一大口咖啡。
果不其然,一进会议室她就感受到一股剑拔弩张的低气压。安哥坐在左边,旁边跟着的是组里同事;杨晔坐在右边,后面也跟着审计组的全部成员。
顾何跟着Shir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