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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癫狂的人们架起治鸟,就像当初带走红衣女人一样,将他带去进献的仪式上。
接下来就是狂欢的时刻,以各自的方式,在他身上刻下痛苦的纹路。
直到最后一步。
宋航捧着那张唯一的白面具,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他太开心了,以至于忍不住想要同谁炫耀一番。
可他能够跟谁炫耀呢?
周围的人表里不一,他们不能够理解自己,甚至在伤害他人时,还要口中念诵请求饶恕的话语,仿佛以此就能过平息被伤害着的怨恨。思来想去,恐怕唯一能够分享的,之后那个美丽的祭品了。
反正不论他做的多么过分,都是在辅助仪式的完成不是吗?
站在治鸟身侧,注视他身上的伤痕。
带着欣赏。
“接下来,我会为你带上面具。”他发出声音,看到伤痕累累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信任被辜负的痛苦,宋航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别这样,这是你的命运。”
“你看,他们都会感谢你的,只要你足够痛苦,就可以成为他们轮回的桥,那时你会怎么样呢?”说着,他语气顿了顿,似乎是在努力思索,该用怎样的方式表达。
没有人来阻止他,在其他人观点里,让祭品知晓自己的职能也是重要的一环。
不留丝毫余地选择祭品,却保留祭品是否怨恨他们的权利。在漫长的失败中,这些人唯一学会的,就是坦然面对失败,然后重复。
“你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想想看,那么多人,各有各的喜怒哀乐,却全部要进入你的身体。”他要死去,带着那些人一起,才算是完成祭品的使命,“你在哭吗?”
配合着演出,治鸟眼角滑落泪滴。
宋航一时间想起来,倘若天神受难,眼角会不会也悬挂着同样一滴泪。它出现地太巧合,完美满足了宋航期待的一切意境,如同被风雨打落的芭蕉,叶片尖端,悬下露珠。
他忍不住伸手去拭:“别哭呀,他们都很感激你的,”俯身,凑到他耳边,“我有是,让我感到满足很难,可你做到了,我也感谢你。我想,我或许很久都忘不了你。”
宋航笑了一声,欲要亲吻他,就像他设想的那样,品尝因恐惧与背叛失去温度的唇,却在真正靠近时,听到极轻的笑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玩得开心吗?宋航。”平稳地,带着些微嘲讽,“确实很痛,但是很快,就都是值得的。”
“什么?”宋航没能够搞清楚状况。
猛地直起身子,那张漂亮的脸上却不是哀怨,而是宛如天神般悲悯的神色。多亏了治鸟从尤德米安圣子那里学到的术法,他念诵着咒文,伤口上慢慢溢散柔和的光。
他们见他面皮发光,如同代罪的神明,念诵着:“我愿以痛苦代替他们的苦难,以我身替他们敞开永渡的桥,在此界,在彼界。”也不是第一次扮演神棍了,治鸟保证自己绝对演技过关。
一双羽翼在他身后展开,不是属于治鸟的,而是婼颜。
似乎察觉到什么,密闭的空间外,许多飞鸟震动羽翼,一个个撞到紧闭的大门上,撞到头破血流。
终于急了,然而已经晚了。
副本之内、副本之外,项链上的串珠已经连接到一起,没机会反抗的。
她说:“我怜惜你的慈悲,却不愿你受骗,如此,将为你打开黄泉真正的门。”
这是婼颜的运行规则,她强大,甚至比世界意志还要强大不知道多少。然而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光明之魔”从来不会主动做事情。她的乐趣是钓鱼执法,要请她做事,首先要做一条符合她心意的鱼。
好在在所有请得动的魔鬼中,她算是唯一一个积极向上点儿的,只处决行为卑劣的小人,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光明阵营控。
用系统的话说,就是不容易搞成养蛊,不会送走一尊大神,又来一个把世界意志搞得天翻地覆。
这其中,光明的圣子,最受她怜爱。
治鸟的恐惧、脆弱、神经质,欺骗的不止是宋航,也是掌控这个游戏的主宰者。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毫无怨怼地接受反人性的献祭品安排,只要生出一点儿负面情绪,卑劣的游戏就有机会继续下去,它打定主意,认为这世上没有完全地献祭者。
那得是多圣母才能干出来的的事情?
于是在治鸟真得做出选择时,才终于慌了神。
它培养出来的玩家,一个个互相倾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圣母?
可惜已经晚了。
副本应声而碎,没有“任务完成”、“副本通关”的提醒,只是崩溃,化作飞沙,回归虚无。
在所有虚像中,唯有慢慢敞开的黄泉之门是真实的。伴随着一扇门的打开,其他所有副本中的门一并被打开,如同不可抵抗的病毒,直到被当做游戏根基的“主世界”中央,同样开启一扇“门”。
所有曾经逝去过的生命如梦方醒,眼见被游戏美化过一遍又一遍的自己暴露出真实的相貌,就连刚从自己的记忆中苏醒过来的宋航也禁不住诧异。
被骗到了。
不仅是在以自己的回忆作为模板的副本里,他本身也实实在在被骗了一道:说什么要他试着俘获他的心,都是哄他转移目标的谎言。
偏生这套谎言,每一句都直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宋航承认,他跟大部分人心软的点不一样,天生爱着摧毁的快乐,竟然成了可以被观测到的弱点。
完美地建立起他的期待,又以骗局的方式毁灭。
这行为……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你总有办法让我惊喜。”宋航回过头,贪婪地描摹起治鸟的轮廓,“你到底是谁呢?易焱可没有这份心机。”他知道那个喜欢做英雄梦的原身,绝对干不出来披着柔弱羊皮“行骗”的事情。
“然而我觉得,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他不想放手了,有这个人在身边,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趣。
最棒的是,现在的治鸟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宋航牵起自己许久未曾使用过的银色锁链另一端,也不知怎么想的,如同当日捆住治鸟一般,也捆住自己。
宋航想,他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放弃“主人”的身份,给自己捆在“宠物”的位置上,也算是承认了两人平等的地位,是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尊重。
倘若世上真得有月老,也必然想不到,竟还存在这样一种姻缘线,病态相连:“下一世。”宋航念诵着,“这样一来,哪怕你轮回转世,我也能找到你了。”不想放手,那就不放手,身处优势,总有无数中方式达成自己的愿望。
他想跟这个人一起轮回了,一起死,一起生,然后在下一次见面时,继续品尝他带来的无上美味。
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