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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陪在月儿身边,黄土白骨也好,岁岁年年也罢,再也不分开。
燕霄却也固执,以死相搏之下,二人打了个两败俱伤。
好在燕霄手下有不少官兵,很快就蜂拥而至。眼见无法如愿,江风霁只能抽走一根沾着血的发簪,只身离开。
江水瑶去扶燕霄,见他伤的不轻,忙唤了人来搭把手,后者却紧攥住她不放,眼神也变得深沉起来。
“你要先去止血……”
少女比划着,却被男人拉到身前。
他一开口,话音还没出,先喷出一滩鲜血,着实将江水瑶吓得不轻。
“将顾兄……与你妹妹合葬吧……”
少女闻言一怔,心生诧异。
江月旧是未出阁的姑娘,按照礼法,是不能随便与陌生男子合葬的。
没想到古板如燕霄,也会有这么通情达理的一面。
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还有……方才……方才我是认真的……”
江水瑶眼里透着迷茫,显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方才指什么。
燕霄苦笑,胸肺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然后缓缓松开了少女的手腕子。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我等你的回答……”
四年后。
江水瑶生辰这日,桌案上摆满了贺礼。
她虽成了个小哑巴,但姿容秀丽,经历了这些事儿后,性子也温顺许多,仍是宣德城各家各户炙手可热的相亲人选。
贺礼大多精心挑选,唯有一件角落里的木盒子成色灰暗,瞧着蒙了不少尘。
鬼使神差打开一看,里边是串檀木的佛珠。
好几年前,她不慎落了水,身子虚弱常常发热,请来的大夫都说有邪气入体。
后来日子久了,也并无什么大碍,父母长辈也就不曾当真。
江水瑶心中异样,指了指佛珠,问身边的丫鬟,“这是谁家送来的贺礼?”
两个丫鬟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原是放在库房里的旧物,不小心给拿了出来。
是几年前,江月旧没送出去的那一件贺礼。
夜宴的时候,江水瑶跑去了一处园子。
那儿靠山靠水,风景尤美。
江月旧同顾言风合葬在这处,就只有她同燕霄知晓。
天色已晚,走近了才发现墓前摆了朵不知名的小野花。
江水瑶猜想兴许是燕霄来过。
她戴着佛珠蹲在墓碑前看月亮。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江月旧好像也和这人间的寥寥月色一样,只是长眠了一场。
也不知待了多久,耳畔出现个熟悉的声音。
“江二姑娘?”
江水瑶回头,瞧见燕霄拎了壶酒,站在月色下边。
月光落在他肩头,挺拔如斯。
这一来一去间,似乎只有他,永远如初。
只可惜,自己早已站在了触碰不到他的地方。
“生辰喜乐。”
男人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道贺。
江水瑶笑了笑,见他拆了酒封,递过一壶。
“……?”
“别担心,顾兄乃是京城第一首富,定不会小气地舍不得分给咱们两壶酒。”
燕霄极少说风趣的话,平日也不苟言笑的像块石头。
少女顿了顿,接过酒,小口小口抿着。
“花是燕大哥摘的吗?”
“不是我。”
哦,看来兄长来过了。
男人话少,她又说不出,二人间就只剩下沉默。
四年前,燕霄立了大功,本可以在京城加官晋爵,却执意陪她回到了宣德城,做回籍籍无名的六扇门小官。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她们之间横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是真的。
那条鸿沟名为,自卑。
她已不是配得上他的良人了。
就让她看一眼月亮,再偷偷看一眼他。
燕霄永远是她心底的月亮。
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
“燕大哥,我要嫁人啦。”
“……”
“阿娘给我选的夫郎是药铺董掌柜家的公子。”
“……”
“过了生辰,我们就要定亲了,”
“……”
江水瑶捏着小树枝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燕霄也正饮尽最后一口酒。
男人嗓子干干涩涩,心也像缺了一块。
一时间风起,风又停。
他开口,就剩下一句“好”字。
“那我诚心祝福你。”
燕霄这么说着。
却怎么也说不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吉祥话。
原来他想祝福的,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