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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亲吻,就像,就像这十年里许多个这样疯狂思念他的晚上。
窦慎行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汗,再次向对面的男人比了个手势,两人前后错动脚步,绷紧神经,带着拳套的双拳时刻都准备发出一记凶狠的勾拳。
工作后他每周都要到这家泰拳馆打三天的拳,已经坚持了很久。
他在14岁那年从秦笙改名叫做窦慎行。发生了那件大家眼中的丑闻之后,他的爸爸、妈妈没有过多的去责备他。他们都受过高等教育,思想相当开明,知道儿子的性向是天生的,不能强行要求孩子去做世人眼中的自己。但这件事毕竟会影响他的成长,尤其在全校师生都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秦笙已经很难在实验中学继续学习生活下去。经过认真考虑,周密安排,秦笙到了哈市的姑姑家,并在那里重新入学。那几年,他好像忽然间就成长了很多,本就天资聪颖的他,现在更是加倍的努力用功,又走上了跳级直升的道路。一直到在哈工大本硕博连读毕业的这些年间,他在学业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同时也努力改变着自己的生活状态,改造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他每天都坚持着高强度的运动。每天早上风雨无阻地跑上五公里,学习篮球、打沙袋。原来修长瘦弱的身体慢慢变得强壮坚韧。运动给了他身体的变化,更磨练了他的毅志和耐力,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和内心都有一股力量在渐渐增强,这让他感到一种安全感。因为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发现自己不再像少年时代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敢,对过去的愤恨和对未来的无助让他时刻都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如果再有人伤害自己的时候,要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教练打了个停止的手势。窦慎行今天体力消耗太快了,无论是拳、肘、腿的哪项练习他都有点用力过猛。教练感觉他今天似乎把一股无法控制的怒气带到了训练里,这样做出的动作都有点变形。正好时间差不多了,干脆让他停下来,做做恢复。
窦慎行看着教练高大健壮的身影向休息室走去,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中午从餐厅冲出去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他可以肯定,自己只要再多呆一秒钟,就一定会在韩舸那张英俊的脸蛋上留下结结实实的一拳。他不能确定自己情绪的疯狂程度,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两个男人让他感到强烈的屈辱和恶心。那个虚伪的男人,在十年前用最凶狠的方式直接终止了一个少年纯真的爱恋,送给他一个屈辱的十年。他用那种对一个少年来说极其残忍的方式来宣告他的胜利,宣告他是直男,暗恋他的男人是变态、是人妖,而他根本不喜欢男人。然后呢?然后在十年后的同一天,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暧昧着,好像在告诉自己其实十年前的秦笙不过是一个被人当作傻逼一样对待的天大的笑话!
想到自己在这十年里每天没日没夜地思念着他,像是一个遁入空门的苦行僧一样守护着自己卑微的爱情。想到自己每天发给他的微博,一句句爱的倾诉,都被那个小明星伸到他裤裆上的手,在10年后的同一天,狠狠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从泰拳馆洗了澡出来,穿着运动时的衣服,面色平静。京城的暄嚣正一点点向宁静过渡,他的心情似乎也平稳了一些。抬起头,11月9日的夜空繁星不见,明天或许不是个晴天。他想起下午预审时看过的几家投标公司的资料,顾恒公司的实力在中上附近,如果窦慎行技巧地指点他在几个得分点上适当调整,就能把其他有优势的公司都抛在后面,基本就能拿下这个利润丰厚的标的。
窦慎行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咬紧了牙关,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帮帮这个男人。
曾伟刚刚从单位走出来,扑面的冷风像是告诉人们北京的深秋即将远去。他伸了伸腰,点上一根烟,出了一口长气。忙碌了一个晚上,整个人都有些倦意。他拿出手机,想给窦慎行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收了起来。
面对中午窦慎行失常的行为曾伟有些困惑,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窦慎行,不是那个看似温和却实则冷冽的窦老师。他早就发现了那隐隐存在于顾恒和窦慎行之间的低气压,只是没有想到那压强是如此之大,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发生了爆炸。
他喜欢窦慎行。在遇到他之前曾伟也曾经和男生谈过几次恋爱,也单纯为了性约过男人,毕竟他的外表放在那里,他也是个正当年的男人,喜欢他的人多的数不清,单身的时候,很难控制不去做这些。可是在心里有了窦慎行之后,曾伟真的静下了心,他想好好的和他处一处,想和这个人亲密的在一起,因为这个总是冷淡的抗拒的却又嫩嫩的豌豆黄,真的是他的菜。
可是曾伟发现他一直打不开这个男人的心扉,哪怕是他与你的身体离得很近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有本事让自己的心灵远远的遁开。他总是好像在守护着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座城?是一段爱情,还是一次相遇?曾伟有些郁闷的是,他知道他现在等的应该不是自己。
那么顾恒呢?曾伟没办法不去推想。难道会是他吗?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氛,顾大少失常的表现,窦慎行更加反常的失态,都说明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关系。变数是因为韩舸吧?那个漂亮男孩对顾恒过于温柔的表现刺激了到了某个人的痛处了吗?一定是的。曾伟感到有一点头痛,他有点讨厌自己,总是习惯去用职业习惯把问题理得清晰和简单。可是感情这东西又真的是能够理得清吗?
他踩熄了烟头,上了车。启动车子,往北京深深的夜色中驶去。发动车的同时,他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消极等待的话,自己喜欢的这棵菜,就有人要下手了。
窦慎行觉得在公正范围内打压顾恒算不上公报私仇,相反应该算铁面无私才对。顾恒的公司本来就没有绝对优势,还想在私下搞小动作拉拢自己这个评审人员,不检举揭发不就是帮他吗,哼。
第二天上午,窦慎行接到了顾恒的电话。
“窦老师,我是顾恒”。
“喔,顾总,有事吗”?
“昨天你走得匆忙,听曾伟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顾恒坐在办公桌后,两条长腿搭在桌子一角,轻轻摇晃。
“好多了,顾总有心了”。窦慎行即使知道他是有求于自己才来表示下关心,可是心里还是感觉到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暖意,他咬了下嘴角,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犯贱。
“窦老师客气,依我看这责任在我,还是饭菜安排的不好”。
“顾总真会开玩笑,和你没关系”。
“可是我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