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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响过,一个身影才从阴冷的厅堂里缓缓显现。
那个人脚步很慢,迎着门外的夕阳,天幕在他的眼中连成一片血红。
白衬衣,黑裤子,裹紧小腿的军靴。孤单的身形大概相似,可这一次来自利威尔.阿克曼本人。
夏佐站了起来,倾身摇晃,来到他的面前。利威尔没有看他,依然望着庞大的火红天幕出神。他脸上的刀伤已经长成粉红色的疤痕,从右眼到嘴角,那么长的伤口。
无言的愠色,失落的怅惘,夏佐是第一次看到利威尔脸上拥有表情。
他好似无暇顾及周遭的一切,左手握着一把淌血的匕首,刀尖露在外面,其余的部分全都被他紧紧握在手里。没人知道他刚经历了什么,他的裤脚沾了血迹,但是不多。
呀啊——深宅之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
面前这个男人的眉心轻颤一下,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厌恶。
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
夏佐在心里为他下了定义。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夏佐知道,利威尔动手了,他要了埃瑞.波克的命。
但遂人愿的交易就此划上句号,埃瑞得逞了,他终于得以与他的芙利妲相会,他如愿以偿的找到了肯动手杀他的人,或者是不得不杀了他的人。
夏佐的目光看着利威尔手上的匕首,暗自叹气,这个可怜的男人,他就像这把刀,锋利而且从不失误,到头来终逃不过被人利用的命运。
夏佐没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只是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三下,饱含了太多的情绪,就让它们全都消散在往后的岁月里。
失去爱人的痛苦就由你来承担,夏佐转身而去,至少凯迪不用经历这余生的漫长孤单。
利威尔无暇顾及夏佐,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至少在这一刻,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力气也消失殆尽,很快就走不动了。
他走下台阶的最后一步,慢慢蹲在了地上。
血色的天幕沉下地平,所有爱他的人都离他而去,定格了他一生的年华。
刀锋般的新月如约升起,永恒地挂在空寂的天上,历经铅华依然明亮,用它纯洁的白色庇护地上的人们,弱小的人们。
那抹颜色刻在他的眼中,存在于他的灵魂里,与生俱来。利威尔痴痴地望着理想的彼岸,又一次,站了起来,一如既往地,像从前许多次那样。
他的星星再也没有升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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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迪亚人迎来地鸣的那一天,也迎来了百年期盼的和平。
那一天的中午,凯迪被送到行刑场的拱门前,埃瑞走下马车,摘下黑色斗篷的帽子,对探出身望着他的凯迪说道:“我只能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嗯。”凯迪乖乖点点头。
埃瑞最后看了一眼凯迪,或许是于心不忍,他压低声音对她保证道:“其他的事你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会用马车接他出来。”
凯迪看着埃瑞,瞪着大眼睛,没有任何表态,好像她根本不关心他所说的事。而后,她缩回马车里,没再出声。
这让埃瑞有些犹豫,凯迪像是在赌气,她做出的荒唐决定本身也能印证他的想法。可不论如何,事已至此,他们都没法停下了。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
埃瑞走后不久,马车摇晃到刑场与监狱分隔的大门前,进入刑场需要经过一截很长的甬道,甬道里只有几个小小的窗户透光,能看得到另一端的道路。
凯迪被放在那里,她从马车上下来,险些崴了脚。利威尔的鞋对她来说还是大了一点,她嘟囔着说了句什么,抬起头看向接下来的路。
那是一条只能向前的不归路,她的心里很平静,自从做了决定以后她几乎什么都没想。
可当她开始走那条长长的甬道,思绪却开始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她倒是没有回顾自己的一生,她想起利威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会生气吧,他一定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就当是对他的惩罚好了,因为他没有选择我,凯迪这样想。
可是他到底会怎么想她,凯迪再也没办法知道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止不住地疼。
午前的阳光透过仅有的几扇小窗,也略过她的脸庞。她向前走,身旁是两位身着军装的宪兵,从这里到里面,已经全部是埃瑞买通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是对利威尔阿克曼处刑,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
甬道的地砖年久失修,脚步声发出干涩的回音,她的双手戴着死刑犯的铁锁,丁零当啷。她知道自己还有一点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大约半个钟头。
许多思绪匆匆略过,可是除了自己快要死了之外,任何感受都无法再留下痕迹。凯迪开始感到烦躁,恨不得就是现在,一了百了。
她想回头看看,没等动作又迅速作罢,没有必要,她没有想过事情还有任何意外。她将作为利威尔阿克曼去赴死,而本该死去的那个男人,今后就是孤魂野鬼,任其飘零。
什么都不再重要,就连利威尔也不再去想,凯迪认真地把自己就要去死放在脑袋里,走得心无旁骛。
就在那时,终点的白光忽然一晃,颤动从脚下传来,凯迪站定,抬起头。紧接着,四周的墙壁全部剧烈地摇晃起来,尘土瞬时飞扬。然后,那阵生命认知之外的巨响开始传来。
那是从未听过的声音,震碎了一切的希望。山崩地裂,大地鸣叫,士兵们惊吓之中蹲下来抱住头。凯迪仰起脸,心中灵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