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问道:“温禅,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在想什么?或者说,为了让我的灵魂不散,你究竟是想出了什么法子?”
*
11
要说全世界,我最了解谁,那必要数温禅。
生前,我厌恶与人交际,只自己潜心闭门修炼。我不善察言观色,因为我从小地位尊崇,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也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收周康那厮为徒,纯粹是于我有恩的友人所托,我看出周康心术不正,尽管不喜欢,也认真地尽到身为师父的责任,传授他知识,在他犯错的时候,依规矩处罚。
我自恃问心无愧,对待三个弟子都一视同仁。当他是为了谋夺权力,才联合我师弟以及魔道杀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他竟然是真心恨我的。
六十年前,他扯了一大堆废话,回忆往昔,我是万万没想到,就连“他们一同出任务归来,多夸了大弟子一句”,“他们三人共同敬茶时,我多看了三弟子一眼”,这也成了他恨我的理由。
温禅当然不会是周康那种心胸狭隘之辈,这是简单的相处后就能看出来的,但死后进行了反思的我,也进行了对他人的认真观察。
温禅看似少言寡语,总是冷面待人,实则感情敏感,心思细腻,而且做凡事之前都会思虑周全,运筹帷幄。关键是他性格坚韧,善于隐忍,心中也藏得住事。
“复活需要准备四十九年,我即将魂飞魄散”,这两点,想来温禅早就一清二楚了,而他没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才把周康的魂魄拘来拷问,做无用功。
——这是我在今早看他将周康放回冥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
所以说,温禅大抵是已经想到了法子,不让我魂飞魄散。
可,若是常规的方法,他又何必不同我说呢?
我原本是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法子,刚刚他提到“修补天柱”,让我猛然意识过来了。
他五十年前修补了天柱,拯救了天下苍生,因此得了大功德,这使得他的躯体脱离了凡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道之子”。
我即将魂飞魄散,这是天道使然,而温禅这“天道之子”,大抵是唯一能够“逆天”的人了,可他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我盯着他看,他却是垂下了眸子,平静地说道:“如果有法子,那就好了。”
我不禁想起了昨日他听了我的话后慌乱伤怀的模样,一下子又不确定了。他昨日可是说过“要将魂力全部给我”这种好似压根没弄清情况的话,可我不确定这话究竟是他为了打消我的怀疑,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当真出于真心。
我也就是这一个月魂力溢散严重,而我这段时间几乎与他形影不离,压根就没见他做除了处理公务以及看书之外的其他事。
——不对。我睡觉的时候,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尽管大部分时间,我醒来时,他都在旁边,但这不能说明在我睡的时候,他寸步不离。
我重新躺下了身,“算了。”
我闭上了眼,听他问道:“又要睡了吗?”
我含糊地“唔”了声。
我听到了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是他把我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对于我来说,装睡根本不会被发现,因为作为魂体的我,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更没有心跳。只是有点困难的是,我很容易就真的睡过去了。
温禅在我旁边几乎没有动静,他翻动书页,批阅文书,全是静默无声的。屋子被布下了结界,外面的声音更是没法传到屋里来。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往昔,以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过时间久了,我仍是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坠入了黑暗之中,好在尚留了一丝的清明。
就是这丝清明使得我在感觉到脸颊正在被抚摸时,意识从黑暗之中抽了出来。我慢慢地清醒了过来,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温禅的动静。
我听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慢慢地靠近了我的脸。
又要给我输魂力了吗?我心想道。
我这样想着,那柔软的唇瓣贴上了我的唇,在那一瞬间,我以为又有魂力输来,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我们就分开了,他的拇指拭过了我的唇,而后那带有薄茧的手掌覆上了我的脸,从我的眼睛额头,摸到了我的发顶。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好似带着又珍视又虔诚的意味。
感觉不到温度的我这时候也莫名觉得他的掌心在发烫,仿佛是烫入了我的魂体里。
嘶——
我又如何会不知道他这些动作究竟是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