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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哏。
氛围渐入佳境,向驰的唇角终于获得释放,偶尔能抬一抬闪耀出几分符合年龄的青春阳光。
正说着,背后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挠门声,紧接着震出一声浑厚的犬吠。
“把它给忘了。”焦诚一拍手,起身走去后面的小储藏室。
白毓温柔地解释道:“家里养了只狗,怕他乱扑人就关起来了。”
“没关系,我不怕狗。”向驰回头看过去,只见着一闪而过的狗头被焦诚一把按回去,沉重的喘气声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得真切,“要不然让它出来吧,里面应该挺热的。”
焦显问:“你要去看看吗?它不咬人,但是个头挺大。”
“好。”
焦显起身自然而然地拉住向驰的手,向驰也顺势将手递过去,一套动作流畅自在,一看便是写进肌肉记忆中的常用程序。
白毓的慈母笑就没收起过,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过去。
翠花是一只德国牧羊犬,体积非常具有压迫性,高立的两片肉耳朵却消减去不少凶狠,看起来傻萌单纯,很难令人害怕。
焦显从狗食架子上抽出一把零食塞给男朋友,说:“你喂给他吃。”讨好狗子的万能策略,投食。
翠花见到陌生人却是没再出声,反而警惕地后退一步,低下头似是想仔细嗅嗅他的气味。大狗脑袋轻轻靠近向驰送过去的手掌,鼻头收缩,灵敏的神经瞬间将新的信息过滤一遍,狗眼睛小心地向上轻瞄,看了看神色日常的客人,犹豫片刻,很给面子地将那些小饼干卷进嘴里,给向驰留下一手的口水。
不如牙缝宽的零食直接被它吞进肚里,翠花又探出鼻尖,再次闻了闻停在原处的手,舔上一口,用大长脸撞了撞。
意图明显,没够吃。
这算是顺利初识了,焦显又送去一把饼干,蹲身准备靠到向驰身边,但一时间忘记身上的“小毛病”,蹲下时没忍住刺激,差点摔倒,向驰手疾眼快将人揽住,听他低低地“嘶”了一声,单手架着腋下将人捞了起来。
家长就在背后,没敢出声关心,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歉意和担忧。
焦显看他一眼,也没说话,但内容清晰: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几轮食物交流过后,翠花大方地允许这位新朋友顺毛摸脑袋,非常好收买。
眼看着午饭时间将至,白毓和焦诚提前订的酒店年饭准时送达。他们俩都不会做饭,家里的阿姨修年假,招待客人还是外卖来得稳定实际一些。
焦显和老爸下楼取餐,他们小区一梯一户没有钥匙进不来大门,只得亲自下去一趟,向驰想跟着去,被叔叔阿姨不容反抗地按住,老老实实坐回沙发上摸着翠花的狗头。
“来,给你看点好玩的。”白毓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个相册,天蓝色封面贴着亮片和干花,年代感十足。
向驰接过两掌宽的册子,翻开第一页便是一张旅游照,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落款日期是二十五年前,那时焦显还没出生。
前三页都是焦显父母的甜蜜合照,焦诚的狐狸眼总是轻眯着,白毓的花臂一直酷拽地露在外面。那个年代这么大胆地做大面积纹身,已经不是弄潮儿这么平庸的词汇可以形容的了。
白女士的花臂不是传统的花里胡哨一堆东西,而是能清晰地看出来一只猫,从肩膀顺到大臂,毛发甚至都清晰可见。
向驰看到一张只有白毓的照片,照片角落里除了日期,还写着三个字:“小野猫。”
向驰:……
这个起昵称的格式,还能跨姻缘遗传?
白毓纤长的手指点上一张焦诚的单人照,轻声问:“像不像?”
向驰顺着看过去,入目的便是那双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狐狸眼,连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现在的焦诚上了年纪,岁月与时间将从前那双清澈的眼沉淀出更多味道,而这份清澈,现在依然保存在焦显的眼中。
他低声轻叹:“好像。”
白毓撇撇嘴,“是吧?爷俩长得太像了,让我没什么参与感。”
向驰笑着看向白毓,说:“焦显的鼻子和阿姨很像。”
白女士对自己的鼻子还是很满意的,“嗯,他倒是会长。”
她抬手翻到一页,点点最大的那张照片,“看看你男朋友小时候,胖得像个小粽子。”
照片里的小婴儿笑得露出零星的小白牙,趴在床上,肉手臂一段一段的像是几节白莲藕。
“他小姑姑以前总说他是莲藕精。”
向驰笑出声,斟酌措辞,说:“还挺,形象的。”
一连几张都是软乎乎肉嘟嘟的小狐狸,像是有什么Q弹的东西触动心底,向驰忍不住嘴角异常柔软的微笑。
白毓看着他的侧颜无声勾唇,又找到一页满是儿子青春的记录。
“他小时候可惨了,小学二年级参加夏令营,老师说两个孩子一个帐篷合住,愣是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她指着头戴小红帽身穿棕色背带裤的小男孩儿,语气不带一分同情,隐约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为什么?”向驰见照片中的男孩儿骨架不大,一张俊秀的笑脸板成精致面具,眉眼清淡甚至疏离,写满了“我不需要朋友”的冷漠无情,但男友滤镜让他觉得这孩子可爱得不像话,要是他们在一所学校,向驰绝对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按头和他做兄弟,简直理解不了为什么能有人不愿意和他玩。
“他小时候话少,和人起冲突了也不动嘴,记得他六年级那会儿,因为打架我一学期能被老师叫去个五六次。”白毓摸着下巴回忆当年的过往,轻声嗤笑,“小学生节目最多了,那么小一点就开始因为女孩子争风吃醋,有一回把他惹急了,回来后对着我们大喊,”她压住嗓音故意学起小孩儿稚嫩的声音:“我最讨厌女孩子啦!以后一辈子都不结婚啦!”
向驰跟着阿姨的话自动构想起那个场景,小小一只狐狸,气得歇斯底里,或许白嫩的耳朵都被气得泛红,冲着家长冲动地将婚姻大事一刀切。
可爱。
“那时候只是觉得,小孩儿嘛,被烦得没了耐心,长大就忘了,所以后来他跟我出柜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白毓话音刚落,向驰攥着相册的手倏然收紧,放松下来的脊背不自觉挺直回来。
叔叔阿姨和善的态度确实让他心里的那根弦松快了一些,但他们毕竟不是能被主流轻易接纳的那类感情,说到底,他最深处的焦虑一直没能得到纾解,现在哪怕白毓表现出一点对向驰的不满,他心头悬着的神经都会立刻崩断。
年长几十年,孩子的小情绪在白毓面前根本藏不住。
“我年轻时候的性格和爱好不太常规。”她音色干净轻柔,似是一弯清凉的溪水,缓缓流进向驰翻涌的心绪里,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