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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所警察说她是法盲:“你看看江枂是什么案子,嫌犯拘留期间家属是不能探视的,最多允许他会见辩护律师,你要想见他等判了刑吧。”
江琸好久没吃过东西了,体力不行了,跑着跑着就摔倒了,膝盖新伤叠旧伤,血把裤子都染红了,她爬起来,双手还扒着警察的胳膊:“我哥眼睛看不见……没人在他身边他会很辛苦的……你让我见见他……”
“那他得适应适应了,判刑以后服刑,那可不是舒坦日子。”警察也是希望江琸可以想明白,木已成舟,她见他多少面都挽回不了这个局面了,不如早点释然,这样两个人都能好受点。
江琸肉眼可见的憔悴,脸上就剩下骨头了,手腕子白森森的一块,似乎风一吹就散了。她的声音忽高忽低,说话都带着颤音,但她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或者你就让我远远地看他一眼……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是不是瘦了……他经常会有不好好吃东西的时候……他晚上总是睡不着……他睡不着要拉琴……”
“所以呢?”
江琸音量降下来,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烦,她也怕被人讨厌,可是,“你觉得这世界大吗?七十亿人口……可我只有他……他是我的家……”
警察叹口气,那点不耐烦还是被于心不忍打败,跟她说:“我给你问问。”
江琸一个劲儿地鞠躬:“谢谢……谢谢你……谢谢……”
*
开庭前,江琸被允许见江枂一次。会见室里,江琸早早等待,江枂姗姗来迟。
江琸看到江枂就哭了,那眼泪真奇怪,都不过脑子的,总是突然就掉下来。江枂瘦了好多,他人立在背光的会见室里,更显得苍白。他的头发长了,下巴有浅浅一层胡茬。他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但江琸知道他过得并不好……
她站起来,抓起旁边的单线电话,“哥!”
江枂看不到,隔着厚厚的会见窗口,他也听不到,还是旁边的警务人员提醒了他一声,他才摸着拿起话筒。
江琸压住哭腔,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平和:“哥……”
江枂微笑:“嗯。”
他只是答应了一声,江琸眼睛的阀门就像是坏掉了,银河都泻下来,“哥……”
“嗯,哥在。”
“哥……”
江枂不厌其烦地答应着:“嗯,我在这。”
江琸不知道怎么说,她怕,她怕江枂不要她了,但是又怕他为了她把自己这一生搭上。她日日夜夜害怕着,但也没忘记说服自己,江枂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平安喜乐。
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愿望。
于是她带了一整座山的勇气来,决定悉数坦白,却还是被眼前这个温柔的人一声‘我在’击溃,退居千里。
很快会面时间到了,江枂那头要被强制挂断电话,江琸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窗口上,她不想他走,但她无能。她对着话筒很着急地说:“哥……我不是江琸……
“我从来不是江琸……”
江枂听到了,但他还是笑着的,他说:“你是。”
江琸怔住,眼泪都凝固。
她恍然以为她正身处于虚妄的梦境,但心疼的感觉太强烈,心跳的声音又太真诚,她不能把它们归于幻想。她觉得她听懂了江枂这两个字的意思。
江枂一直都知道,她不是江琸,不是他的妹妹……
第四十七章 凤尾草(2)
江枂的案子判了,十一年有期徒刑。
江琸终于可以见到江枂了,探视终于被正式允许了,但她没去。她在红喜事花店里,面目祥和地修剪着花枝。
左手边是她昨晚上刚画好的画,是她学画画初始那两年,老师教的临摹。
现在临摹对她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她只要看一眼,闭着眼都能临摹出让老师挑不出毛病的作品。但当年‘没有天分’四个字,还是像一颗凿骨钉,死死钉在她体内,她的记忆里。
她看了一眼时间,要三点了,等下师傅会过来送花,中介也会来还钥匙。
江枂的案子结束半个月了,这期间邹琳从新石派出所辞职了,房子也不租了。她跟中介说,她也该搬走了。
涉及杀人案,以后这房子怕是不好租了。
江琸走了会儿神,再看时间已经过了三点。
门上的风铃响起,她看过去,不是中介,是邹琳。她穿着身红色的风衣,还像以前,是个利落的样子,与总是一身简约白色的江琸不同,她们就像火与冰,而江琸是冰。
江枂的案子审理期间,邹琳经常来,判了以后,她就不来了,这是半月以来的头回。
江琸给她倒了一杯牛奶,还像以前一样。
邹琳迟迟不接,坐了半晌,最后只是问:“怨我吗?”
江琸淡淡一笑,没答她的话,而是让她看看自己刚刚临摹的一幅作品:“帮我看看。”
邹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