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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郑绍辉好歹是全副身家都挂在宁衍上的心腹,宁怀瑾虽然无奈至极,但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若按照宁衍的性子,别说告诉一二个心腹重臣,就是之后把宗亲们搜拢起来吃他的“喜宴”也没什么可以外的。
宁怀瑾早知道他年纪小,有时候难免爱显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反正只要没人问道他头上,他就只当自己不知道。
因着遇见郑绍辉的缘故,他俩人回宫的时辰比定好的晚了一时半刻,结果正赶上禁军换防,差点没混进去。
还好有宁怀瑾在前面顶着,才没让禁军都知道今晚宁衍悄摸溜出去的事儿。
何文庭在殿中等了他们许久,好歹见着两位主子回来了,心里忙松了口气。
宁衍先前说是逛到亥时二刻就回来,结果到了时辰还不见人影,何文庭生怕是在宫外出了什么变故,提心吊胆地等了许久,才把宁衍盼回来。
他隔着老远便哎哟一声,忙从台阶上疾步下来前去迎接。
“陛下可算回来了。”何文庭说:“可让老奴好生担心。”
“遇见了熟人,多说了两句话。”宁衍说:“东西都预备好了?”
何文庭不着痕迹地看了宁怀瑾一眼,忙笑道:“都准备好了,陛下放心就是。”
宁怀瑾听着这话茬,也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宁衍临行前吩咐了点心茶水之类的。他此时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儿牵走了——宁衍宫里平常虽称不上热闹,但侍女内侍数量也不少,目之所及处少说也林林总总十几二十人。结果今天这反倒冷清许多,除了廊下守夜的内侍和伺候茶水的小侍女之外,竟然就再见不到旁人的影子了。
——不大对劲,宁怀瑾想。
“何文庭。”宁怀瑾望着殿门外,皱着眉问道:“今天怎么外面值夜的人少了一大半?”
何文庭下意识扬起一阵笑意,微微躬身行礼,正想着解释,就见宁衍冲他摆了摆手,亲自解释道:“我叫他们换值的,今天除夕,我只想和你单独守岁,不想旁边围着那么多人。”
宁怀瑾对他何等了解,这两年来,宁衍给他的“突然袭击”也不少了,加之今天正好是除夕这样的大日子,好像按照宁衍的性子来看,他不做什么才是奇怪。
说来好笑,宁怀瑾从前总觉得宁衍对他太过用心不是好事儿,结果现在竟也习惯了,见状非但没觉得惶恐,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陛下又闹出了什么新点子?”宁怀瑾无奈地问。
宁衍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往殿里走,闻言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睛,说道:“皇叔猜就是了。”
正文 “……便当是这天下人在贺你我新婚了。”
宁怀瑾才跟着宁衍出去了短短几个时辰,紫宸殿里就变了个模样。
分明他出去的时候这里还一切正常,可回来的时候,这殿中的一应饰品摆件都换成了颜色鲜亮的不说,还都挂上了红绸彩穗。寝殿内点了缠龙纹的红烛,就连宁衍的寝榻上也换了大红的被褥。
这屋内不是红绸就是金器,在烛光下盈盈一照,放眼望过去,简直喜庆得扎眼睛。
宁怀瑾一进门就被这布置惊着了,还没反应过来要感动,人先懵了一瞬。
“陛下。”宁怀瑾下意识问道:“你这是要成亲?”
宁衍哈哈大笑,拉着宁怀瑾的手,揶揄地说:“皇叔要是这么觉得,那也没错。”
宁怀瑾勉强从这喜庆的大殿里找回了些许神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好像又是宁衍搞出来的“惊喜”。
但这满面皆红的冲击委实太大了,宁怀瑾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喜庆的场面,本应该惊喜的那一瞬间被震惊取代,现在一下子有点接不上茬,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宁衍看起来倒是毫不尴尬,面色自如,在这间堪称“婚房”的寝殿里泰然自若,仿佛根本没什么不对一样。
但其实小陛下现在心里也打着鼓——时间太紧,宁怀瑾又与他同住紫宸殿,许多事想瞒着对方都不大方便。于是宁衍来不及亲自过目各项布置,就只能叫何文庭按照大婚的规格安排寝殿。
可宁衍万万没想到,合着皇室大婚的规矩这么——这么喜庆。
他本想缓缓告诉宁怀瑾,将惊喜一层一层地剥给他看,然而就这么个寝殿放在这,宁怀瑾再傻也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了。
而此时宁怀瑾心里也确如宁衍想得那般,他只愣了一会儿便猜中了宁衍的心思。
然而最初的无奈过后,宁怀瑾瞧着这满屋的缠龙红烛,心里后知后觉地泛上一点不易察觉的苦涩来。
——宁衍还是有这个心思的,宁怀瑾想。
他虽然面上不显,可其实与天下人也没什么不同——想要与心上人成亲,光明正大地在一块,祭告天地宗庙后,堂堂正正地接受所有亲友的祝福。
可宁衍偏偏喜欢的是自己,所以这一切都不能了。
甚至于,宁衍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名声,才要勉强自己放弃这些想法,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
思及此,这满目扎眼的大红色看起来竟然也凭空温柔许多——宁怀瑾不晓得旁人成亲时是什么心情,但他哪怕今天安排如此仓促,却也从这些布置里窥探到了宁衍那些不易察觉的期待心意。
而且宁衍心细如发,宁怀瑾环视了一圈,之间这满屋子的红烛里,竟没一根是凤纹的,全缠了龙纹,可见他有心。
“……很好看。”宁怀瑾眉眼温柔,轻声说:“臣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点一次洞房花烛,陛下有心了。”
宁怀瑾现在一细想便明白,宁衍说要出宫去逛夜市,恐怕也是想将他支走,好让何文庭细做安排。
宁衍牵着宁怀瑾的手,带着他进了寝殿,坐在床沿上,紧张地舔了舔唇。
说来奇怪,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恨不得有十个时辰都是跟宁怀瑾凑在一起的,每日朝夕相对,彼此间什么模样都看过了,照理说也没什么新鲜了,可今日在这此情此景下,他对着这满屋的热闹烛火望着宁怀瑾,紧张不说,连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虽说你我不能真的大婚,我也没法带着皇叔一起去领受百官朝拜,但我仔细想了想,民间嫁娶尚且有个具体的日子,日后以供回味,我们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