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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桑得知后,明白因果已经种下,从此再也没离开过这片渔村。
这些记忆片段,于云桑而言不过是一眨眼,正如仙途不过一座漫漫高山,他究其一生也不过阅览些许风景。对很多人来说,他曾出现过又中途消失,却已经是一生。
云桑也不明白,他就买几块豆腐,怎么会感慨万千,许是卖豆腐王大娘那张脸跟她的曾祖母非常相似。而在七十年前,还是一个妙龄少女的曾祖母,曾含羞带怯地用一双明眸注视他。
又或许是故人后代出现,让他心里泛起涟漪。
见他来了,王大娘不好意思地说:“云先生,最近豆子价格涨了,我们家的豆腐也要涨价了。”跟每一位熟客说起涨价这事,面皮薄的她总是难以开口。
“多少文一块?”
“两文钱一块变成三文钱一块。”
云桑:“无事,涨吧。”隔壁猪肉的价格都涨多少了,几百年你们家才涨一文钱,“我要三块。”
“好嘞。”王大娘熟练地掀开白布,切了三块嫩豆腐,递了过去。云桑伸出手接过,他五感灵敏,听到了远处一股抽气声,微微垂下眼睫——那是一群筑基期的修者,男有五人,女有三人,年龄均不超过三十。
“今天怎么不见君先生?往日你们总是形影不离一同上街。”王大娘一边低头找零,一边找话题寒暄。
“夜弟他打渔还没结束,我便自己来了。”云桑道,他微微咳了两声,因他病弱形象一直以来深入人心,街坊邻居都不由面带关怀。
忽然一阵邪风吹来,刮掉了他的纱帽,街道呈现一片凝滞,云桑故作不知风的由来,重新捡起戴上,慢慢才转身离开。天性使然,让他对这群小辈充满纵容。
等他走后,远处的议论声几乎炸开。
“这就是君师兄护着的那个凡人?他长得、长得也太……”说这话的青年修士年岁二十有余,此刻怔在原地面红耳赤。他们的年龄比君飞夜大了许多,可修仙一途自古不分年龄,只按入门早晚排资论辈。
他们对仙门首席师兄久去不归感到好奇,纷纷来到小渔村,暗地里追踪那个凡人。从远观看得出,那名叫阿云的凡人气质清冷,像一捧高崖之上的白雪,且身材十分瘦弱,穿得太严实了,无法窥见其貌。
对方一路走走停停,还买了几块豆腐,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群修者本还不以为意,直到接豆腐时,对方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宽大衣袍下,慢慢露出了一只骨节清瘦,仿佛玉石般的手。明明没有什么花哨的举动,却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人目光,仿佛鱼水游于世间,清雅绽放其中。
一双手已是极弱极美,他们忍不住对纱帽下的面容心生好奇,便泄露了点呼吸声,还好没有人发现。
秦妙妙作为万剑门里最漂亮的小师妹,一向习惯了众星捧月,对此自然不悦,她刮了一场风,想让那位凡人暴露真容,很快也得偿所愿。
只剩下满地像被扼住喉咙的寂静。
本来潭孟奇还疑惑,这个凡人明明活在人间烟火气里,却未免被师兄呵护得过于娇贵了,现在才明白原因。
该怎么形容那个凡人的相貌,作为修士可以容颜常驻,甚至可以改容易面,潭孟奇在修真界见多了无数绝色的男男女女,但依然为此人感到惊艳,也突然理解了君师兄久久不归的缘由。
原来世间真的有人能风华绝代到这地步,教人明知此人病骨沉疴、寿岁短暂,也心甘情愿的为他而来。
秦妙妙也惊了几瞬,半晌才咬唇道:“师兄你们也太过肤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而已,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具红粉骷髅,这也值得欣赏?”
不等同伴回答,她又皱眉道:“刚刚那个凡人管君师兄叫什么?”
“对方唤君师兄为夜弟,因为他们是契兄弟。”潭孟奇心直口快,秦妙妙先是一脸茫然,而后才皱眉道:“什么是契兄弟?”她三岁就被父母送往仙门,斩断凡尘宿缘,对凡间婚丧嫁娶之事知之甚少。
但她敏锐感觉到,这会是一个她不愿意知道的词。
潭孟奇暗叫不好,小师妹喜欢君师兄这件事整个门派都有所耳闻,如果让对方知道,君师兄多年不归,还在外面有了一个小家,估计会大发雷霆。
经人解释后,秦妙妙果然无法接受。
她确实仰慕君飞夜多年,可在她眼底,修真界同龄人中只有烟渺仙子、白尘仙娥那些美强女修才配做她情敌,一个身躯病弱的凡人何德何能。
*
李狗蛋是醉香楼的店小二,因从业多年,他的反应灵敏,擅长察言观色,今天他感觉到楼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云先生来楼里用膳,一如既往点了两盘小菜,然后选择打包一份醉香鸭。李狗蛋麻利又殷勤地为对方打包,还问了一句,“打包回去给君先生吧?”
云先生点了点头。
在全身白的云先生之后,很快也来了一名全身黑的客人,还带着一张面具,他也点了相似的食物,可菜肴上桌后,碰都没有碰。
李狗蛋敢说,不是他们醉香楼的菜品不好吃,而是这个男人很危险。男人明显对食物不感兴趣,却偏偏点了一桌。他原以为男人的目标是云先生,可当一群往来嬉戏的孩童路过,男人又突然手如鹰爪,抓住其中几个孩童细瘦的手骨,在孩子颤栗害怕的目光中,沉声道:“水火双灵根,还算不错的资质,有没有兴趣入我仙门学习术法?”
“我话说在前,若入我门须得斩断一切世缘,忘记俗家父母。”
“哇啊啊啊。”被抓住的孩童直接就吓哭了,哭声震天动地,吸引了全楼注意力。
李狗蛋战战兢兢地抄起扫把:哪里来的神棍!
自最后一名大能陨落后,修真界人才存在青黄不接,可云桑还是没想到,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门派后人,会如此求贤若渴。拿起打包好的鸭子,他装作毫无察觉地离开。
另一边,君飞夜还在乌篷船专心牵扯渔网,等待他的阿云回家,如果对方贪玩暂时不肯回来也没关系,等他放好东西,他也会瞬移过去找人。
但很快他感应到了某种气息,目光不由一凛。
“我教你的术法,是让你操持这些俗物的?”冰湖之上忽地出现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极为复杂,面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