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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鲜血流淌,赤红着双眸。
赵牧就这般冷漠地目视着自己的父王,生命流逝……
忽的,眸色红光退散,理智回笼。
他看着躺在自己脚边奄奄一息的父王,蹲下身,稚嫩的童音中毫无一丝悔过,“对不起,父王,孩儿弄疼你了。”
歪了歪头,在此等修罗场景中,孩童笑出声来,有了主意,欣喜若狂,“父王,孩儿总是控制不住想杀了您,孩儿把你关起来罢,关起来,孩儿就伤不到您了。”
曾经的煞阎罗,鲜血流逝意识摇曳,空放着双眸望着好容易说服自己从皇兄手里讨回来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最终,所有的念想化作虚无……
了无生趣。
赵牧没有从赵戈身上看到意料中的惊恐或是失望……
从始至终,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父王,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人,旁人,俱是无关紧要。
“带他去地下暗室。”
从那过后,淮王不复出。
回眸,床榻之上似乎有人醒若隐若现……
“父亲……”赵牧,呢喃细语。
自打生下来,他就没见过被府中赞颂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亲娘,仅仅靠着父王书房里的画像告慰相思。
画中人当真是美得跟谪仙一般,他父王也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个胡人,还是个男子。
为了更了解那人,他学着邻家孩童天真无邪地问道:“可旁人的娘亲都是女子啊。”
那时候父王久久不言,直到后来他大了,才从皇叔身边的胡太医口中知晓,他亲娘以孱弱的男子之身破除纲常伦理生下他当真是顶伟大的。
又在胡太医口中,他知晓了自己的生母……不,应该改口生父身患恶疾,曾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照理说气血两亏不易受孕,但却还是坚持生下了他。
胡太医说,若不是为了生他,他的生父或许就不会走了。
他生父兴许是不想让淮王难过,说着是走了,或许……大半可能早就死了。
毕竟,飞升回天这种话也就骗骗无知庶民罢了。
从别人的口中,赵牧营造了一个完美的生父形象,虽然父王不告诉他生父的名字……
但他却靠着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能力,重现出了当年的场景。
浑身浴血,赵牧一步步走向那幻影。
“父亲……今日孩儿有认真温书,夫子布置的课业,孩儿也有认真完成。”
坐到床沿边,双眸又泛出猩红的暗光,凝视着床榻上沉睡不醒的人,温和地诉说着话语。
床上的美人双眸紧闭,小腹微微隆起,嘴角的弧度至始至终都是那般平静的弧度,没有喜乐,没有哀伤。
赵牧仍旧滔滔不绝地叙述着。
直到……
“浔儿今日可有醒转?”形容憔悴的赵戈,询问候在床榻两旁的婢女。
不等婢女回应,赵牧闭上眼眸,再次睁开来,猩红褪去,变作常人的黝黑。
床榻上空无一人,房门边的赵戈一同消失,婢女杳无踪迹。
“总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相会呢,父亲。”抚摸着空落落的床榻,鲜血沾染出诡异的痕迹,赵牧笑得无害,就真真如七八岁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
但正是这般纯然笑着的孩童,方才重伤了自己的父王,将其打入地底暗室。
指尖顺着锦被的纹路经线游走,话语不断,“从今往后,就只有你我二人,不会再有那些聒噪的婢子,不会再有你厌恶的自作多情之人……”
脸颊贴上,目色痴迷,“只有你我而已……父亲,只有你……”
闭上眼,再睁开来,猩红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玉人,浅浅的呼吸带动微隆的小腹上下起伏,赵牧虚空顺着对方腹部的隆起划过,“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呢,父亲你感受到了么?”
似乎是长久的呼唤有了作用,玉人眉头微蹙,忽地睁开眼,顺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赵牧几乎是要惊喜地呼唤出声,但对方却透过他不知看向何方。
他环顾四周一圈,将四指并拢连并成一柄肉刃。
最后,玉人毫不留情剖开了自己的肚子,粗鲁野蛮地掏出了腹中的孩子。
若对方真如赵牧所期待的那般是个慈父,怎么会对着自己的孩子露出那般冷漠的神情。
每每看到这一场血腥的剖子场面。
赵牧都会沉默半晌。
他只能再次闭上眼,眸色恢复,屋中寂静如故,仿佛方才那些都是幻境大梦一场。
仰首,望着屋中的横梁,似有蚕虫滞留攀附……
似乎是年年常有的场景,但若细看,俱是不同的。
一年又一年,幻境中重现的玉人,依旧是长睡不醒。
一年复一年,幻境中的人,似乎睁开眼来,第一个迎接他的,都是自己。
但若细看,对方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的倒影。
一切,都只是虚妄罢了。
空旷的淮王府,没有一个侍婢,寂静如斯。
赵牧却不以为然。
这里……太吵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