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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刀给他剪指甲之前,唯一的明白人凛玉终于出声制止了她:“那指甲不可以剪。”
要是能剪,他早给闻熹剪了。挠的人怪疼的。
桃夭一脸失望地撂下了指甲刀,却听灼华小声道:“没事的……可以剪。不剪也不会伤到你的。”
有一说一,桃夭真的心化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灼华的小兽爪子,请自行代入幼年猫科动物的爪~
第75章 我和他掉水里你先救谁
餐桌上,闻熹心中抓耳挠腮,给灼华夹了一筷子在凛玉指导下亲手炒出来的菜,随即手一顿,立刻又往桃夭盘子里夹了一块。
“我不吃这个啊,你不是知道吗?”桃夭奇怪地看了她爸一眼,小时候也没见闻熹给自己喂菜喂饭,这是怎么了?
闻熹有些讪讪。像是讨好女儿失败的老父亲,莫名凄凉。凛玉把闻熹的焦虑看在眼里,笑了笑:“给我吧,我吃。”
有一说一,真的不好吃。
灼华第一次来到家里,就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来自闻熹神君亲自下厨烹饪出的魔鬼料理。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那个晚上,依然认为吃进嘴里的味道是既苦且甜且辣的,虽然那道菜的名字是清炖卷心菜。
凛玉倒是吃的面不改色,桃夭心道果然,爱情不仅使人盲目,还会使人失去味觉。
这也就罢了,她觑了眼灼华,少年很慢地咀嚼着那片菜叶,在闻熹期待的视线下,艰难道:“好……好吃的。”
比起穆珩和江明雪家的伙食来说还是不错的——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桃夭:“……”
完了,一家子都疯了。
四人中唯一味觉正常的桃夭幽幽叹了口气,做最后的总结发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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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上楼前,闻熹叫住了她:“桃夭。”
“嗯?”桃夭回头,“你是准备就今天的菜确实很难吃这件事跟我道歉吗?”
闻熹:“……”何必如此执着于一顿饭。
估计这时候指望不上凛玉——这人好像并没有体会到他的忧愁之万一。闻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真的不介意……灼华?”
桃夭眨巴眨巴眼,难得冰雪聪明了一次:“好吧,其实是有点的。”
她忧愁了叹了口气:“你看我又不聪明修炼也不好,灼华这么厉害又跟你是一脉相承,你们就会慢慢发现我这个闺女当的一点也不合格,渐渐就偏心灼华,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遇到危险先想着保护灼华,最后再来个分赃……分家不均,你和凛玉临死前还要看我们两个不孝子争夺家产……哎呀好惨,你们当初把灼华带回来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桃夭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觉得自己已经被自己感动到眼泪要迸出来了。至于她的哭诉对象——闻熹被逼问的神情略显呆滞,看起来像是被她描述的“盛景”吓到了。
噫,好脆弱的心理素质,她还没真的哭天抢地呢。算了算了,还是赶紧把话题扳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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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熹在“发誓以后绝不会偏心”和“算了两个都不养了吧”两个想法中纠结了那么一瞬,便听桃夭又开口了。
“我知道灼华的身世,我也有点担心灼华会分走你们的关心。”桃夭吐了口气,慢慢地说,“但是我爱你们呀。”
桃夭扳着手指头:“虽然你们遗弃过我、一直离婚不在乎我的感受、老是不关心我、总逼着我学习、还限制我吃零食……但你们的爱呢,我也勉强体会的到。我爱你们,也想这么爱灼华。”
闻熹有些茫然。
怎么说呢,突然看见桃夭这么懂事,就像是看见几百年不萌芽的土地突然冒出了一朵香喷喷的小花,感觉太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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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道:“那你会不会想问……你和灼华同时掉水里我救谁?”
“……”桃夭翻了个白眼,觉得需要好好心理疏导一下的是闻熹不是自己,“说实话我早就想问,我和凛玉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闻熹愣神的功夫,桃夭已经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爸的肩膀——还是努力地踮了一下脚才够到的。她语气同情而充满鄙夷:“爸,有空去做做心理辅导……这整个家里就你最像小孩儿。”
“抓紧把婚复了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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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黑暗里,灼华抱膝缩在墙角,像从前他在牢狱中等待痛楚降临那样。但洒落到他身上的除了皎皎月色,什么也没有。
一双崭新的拖鞋摆在床前,工工整整的,没有一丝一毫被动过的痕迹。
天花板黑漆漆的,仿佛藏匿着吃人的怪物,但却被朦胧的月色逼退了。
半晌,他平躺到床上。
也许……自己要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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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熹定定地出神,不多时,有人踏着月色过来,从身后揽住了他:“没事儿,睡觉吧。”
他含糊应了一声,反身抱住那人,像是抱怨又是感慨:“真是……怎么就感觉……她一下子就长大了呢?老觉得她还是个只会哭的泥巴团子。”
“孩子总是长的很快。”凛玉温温和和的,尽是宽慰之意,也有些感慨和怀念,“再说桃夭哪儿就小泥团子了,都大姑娘了。孩子大了,我们该相信她的。”
他和闻熹在走廊里席地坐下。上一次坐在这里时,还是打着“桃夭想你”的名义才进行的婚外同居。彼时两人之间那道幽深裂隙破碎了大地,桃夭挨个去找他俩说和,像只小耗子一样藏在暗处偷窥他们的一举一动。
谁能想到,只是几个月的功夫,那道裂隙已经被阳光和春风填满,自万丈深渊下生长出参天的盎然生机。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悲春伤秋起来了。”闻熹望着窗外那轮不知为何格外红的月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丢脸丢大了,“所以人老了就习惯怀念过去吗?”
“不用怀念过去。”凛玉道,“我们的现在比过去好一万倍。”
“好这么多?”闻熹揶揄道,“比被雪山神女暗恋、差点就当上天君的时候还好?”
凛玉笑起来:“也许没有应明烛住在家里的时候好。”
闻熹嗤了一声。事实上自他们说开之后,对于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早不那么在意了,只是偶尔拿出来翻翻旧帐打打嘴仗还是很好用的。
他自认宽宏大量无所谓输赢,不过看起来凛玉并没有认输的意思。两人孩子似的闹了会儿,闻熹拒绝了凛玉想看看兽爪原型的无理要求,毫不犹豫地甩上了房门。
凛玉笑着跟过去,第一眼看见了天边悬挂着的红月亮。
……
灯未开,光未至,但黑暗早已不那么可怕了。
的确不必怀念过去,因为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比昨天更好。
万年前凛玉独自在雪山修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