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甚想法，于是随便说了几个形容词——“阳光、负责”等，主持人那时可能也看出了她的敷衍，想引她认真回答，就问喜欢对方主动还是自己主动，她随意说了个“后者”，现在细思极恐地联想推测，是不是卫存身上的阳光劲也与她回答有关？
    姜然看着眼前笑意浅浅的男生，心头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他的这些行为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更了解他了，她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怎么那么阳光的男生能拍出《心门》这样视角奇诡、画风阴暗的多人格主题电影？
    她不止不害怕，也不在意。不负责任地想，或许认识他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是他为了“捕猎”而为之，但所有吸引到她的点都是真实的。
    认识前，他的才华就已经给她留下了浅显的印象，初见时她想的是电影风格和个人风格，虽然中间她把他归到汽水一类，但她的偏好基础在于他，不在于汽水。而他除了本人外表和穿着像阳光男孩，他工作时，与她聊天时，并没有突出体现这一点，反而还会让人忽略。后来厨艺就更不用说了，是他真真实实会的……
    想到这，姜然暗骂自己一声有病，这不是在明摆着替他开脱吗，退一万步来讲，其他事情是她多想了，搬家却是怎么也洗不了的，他这么关注她，不会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毕竟她一些老粉都知道，她待这里好几年了都没换地。
    她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就像在一起那天晚上看到冰箱里满满一层雪碧一样，早就说明了她的态度，既然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姜然走到门口，抓起卫存的手，牵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盘腿问话。
    “更喜欢雪碧还是更喜欢酒。”
    卫存从她的行为动作中明白了她的想法，如此也就不藏着隐着了：“酒。”微醉的状态可以让人产生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你有对我隐藏你的真实性格和偏好吗？”
    “很少。”
    很少，那就是有。她摇摇头，说：“不要再隐藏了。”
    卫存轻轻揉她的头发，道：“在一起之后没有。”
    所以说这欺骗感情的骗子！姜然冷冷看他，“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次卫存想了很久，久到姜然想换个问题问了，他才回答：“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
    这下她是真的惊到了，然后听他继续说。
    “在飞机上，你给我听了一首歌，后来它的名字叫《静之雨》……”
    抚慰
    卫存十五岁那年，父母在外地出车祸去世，遗体严重毁坏，家里亲戚朋友往来少，他一个人在外地强行冷静地处理完了遗体，背上背包赶回来上课。飞机飞到半空中，他看着窗外的云层，从此世界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千山独行，万般孤独，想到此景，不觉潸然泪下。
    座位旁边的女生递给他一包纸巾，把耳机放到他手中，好似没看到他脸颊上的泪痕，笑着请他帮忙听一听她新写的歌。
    他本想拒绝，可这是这几天以来，第一个找他的人中，没有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也没有提及他的父母，提醒他一遍父母已去后又鼓励他节哀振作，她就只是简单地请他听首歌而已，他却拒绝不了。
    这是一首未完成的作品，人声还没录进去，他听到阴云呼啸，雷鸣电闪，然后大雨倾盆，洗刷天地，等到雨声和缓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好似有人睡着了。
    女生看着平板上播到后面了，想起什么，腼腆一笑：“呼吸声是我突发奇想录的，在里面会不会很突兀？”
    卫存摇摇头，他从前不怎么听音乐，现在却想多听一会儿，最好一直单曲循环，他和音乐里的呼吸声一起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是个梦。
    “写歌词了吗？”他在她按停止播放之前这么问她。
    女生点了点头，从随身背的双肩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递给他看。
    卫存不甚在意地扫了几眼，低声问：“能唱么？”
    女生愣住了，看看四周，表示场合不对。
    卫存抿了抿嘴，突然长叹一声，整个人缩进座位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悲伤和寂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利用自己的难过。
    女生捏紧了手中的本子，咬了咬嘴唇上的肉，几次看了看周围的人，表情几经变换，最终说：“你凑到我嘴边来。”
    然后他就记住了这三分钟，也记住了这个声音，女生和他分别戴一边耳机，她侧低着头，看向手中的歌词，小声但清晰地在他耳畔吟唱。
    卫存脑海里放空着，仿佛置身雨下，被大雨冲刷，又被微风抚慰。
    听完后，他将耳机还给女生，躺回座位中，沉沉睡去，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卫存是被空姐叫醒的，飞机上只剩他一个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睡觉让他身体有些僵硬，但精神却好了些，足够他生起力量去托运处领父母的骨灰盒，将他们带回家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