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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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笑了。
    “爷知道那玩意儿,车师国的奇毒,六月雪。据说中毒的人无论治不治,在六月盛夏都会毒发身亡。”郝春又笑了笑,他也快听不清自个儿的声音了,可是他还能开口说话。
    能说话就好,有什么还没交代的,都一起交代了吧。
    “陈景明你看小爷我还挺能扛的,居然熬到七月末还没死。”郝春嗤笑道:“待爷死后,你记得替爷想法子去份书寄给车师国那帮老匹夫,就说,他们这毒不行。”
    郝春自顾自地说话,自顾自地嗤笑,在眼前的“夜色”中唠唠叨叨地讲了许多的话。他告诉陈景明,他老郝家的天井内常常积雨,又说起他藏过猫猫的那两口大缸,说起他趴在菱花窗偷过姆娘的鹅黄色新衫儿,因为那件新衫儿被他染了墨,他总能记得那衫儿。
    最后,他看见了眼前雪色降临。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郝春自顾自地张嘴继续说,他终于说起了永安十年盛夏的那个梦。
    【陈景明,小爷我梦见过你,在遇见你之前。那天……日头挺好的。】
    第67章 大结局下
    永安十七年七月末,万年县。院落里的光灭了,黄昏中陈景明身上那件雪白儒袍染成了血色。
    那日,郝春与陈景明两个人依然没能说出来……那些各自真正要说的话。比如郝春那些有关于老郝家的记忆,郝春到底也没能告诉陈景明,他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在他老郝家天井内积的不是雨水,而是屠家那日的血水。在那两口大缸内,他只躲过一次猫猫……是他爹死讯传来那日。他娘吊死在那间有菱花窗的房间,也不是什么鹅黄色的衫儿,而是姆娘最后抱他那次弄残了半边的花黄。
    又比如,永安十年,郝春梦见的陈景明在奈何桥。
    最后的雪色降临,是黑雪。
    什么样的雪是黑色?又是什么样的情人,会在奈何桥头等着他入一入梦?
    郝春最后在黑色的雪中痴痴地笑了,或他自以为是笑了的,他总怪陈景明这家伙说话不尽不实,如今最后一次,他却与陈景明是扯平了的。若有来生……倘或有个来生,他兴许真能在那座铁索浮桥头,再次撞见陈景明。
    希望来生第一次入梦,他是穿着衣裳的。
    郝春倒在木椅内,又或许倒在了陈景明怀内,这种事儿他俩谁也不在意了。陈景明用鲜血淋漓的手抱住他,悲嚎的就像一头狼。
    穿着雪色衫儿、这世上顶顶好看的一头恶狼。
    “阿春……阿春——!”
    陈景明后悔了!有许多话,他该今日一回来时就说,比如,他今日手里头提着的那只芦花鸡,再比如,他俩一路穷困潦倒,他为何却能在那个晌午换上了件雪色的儒生袍。
    陈景明原本想与他说许多则消息。他想说,阿春,帝君上个月就御驾亲征了。界碑那儿的胡商知道的消息都不准,帝君持方天画戟,亲手杀了安阳王秦典,安阳王秦典的叛兵被尽数坑杀。陆几降了乌古尔人,惹恼了帝君与程大司空,程大司空竟然与帝君那般,亲自出长安,去讨伐乌古尔部落。月氏国国主夫夫双双出现于战场,援兵三十万。程大司空发了狠,在号角响起时喊出的原话是,一个不留,从乌古尔、楼兰到上下车师国,谁都不许再跨过黄河以东。
    陈景明还想与他说,我今日出门终于寻着了风尘仆仆的姜九郎。阿春,姜九郎晌午就来。
    他有那么多的消息要说、可以说!可是临入门,他却想起郝春与裴元在大理寺外的那个该死的吻,那一幕如同幻影般在他眼前浮动,总念念挥之不散。于是……他说了一则最无关紧要的消息,他告诉郝春,裴元死了。
    这则消息,竟成了郝春最后听见的一句话。
    陈景明抬起手,掌心内鲜血淋漓,夕阳从他指缝间漏过一丝半缕儿,于是便连那夕阳也成红血。
    他的光灭了。
    就算这世上的人纷纷攘攘,他却再也寻不着春了。
    橐橐靴底声停在陈景明身前,有人围着他,也有进进出出的仆从,人人都在忙着端水盆、煮药草,又或是忙碌着去扛箱笼。
    天黑了,这世上的人总是那样吵闹。
    “寒君先生,你莫要急啊!”姜九郎不知何时停在陈景明面前,嘴里劝他不要急,唇角却微歪,带着股莫名的邪性儿。“六月雪虽在车师国号称是不解之毒,但在我这样儿的人手里,那就是个屁。”
    陈景明从垂落的额发中撩起眼,忽然笑了声,薄唇微勾。“屁?”
    “骗你作甚?”
    姜九郎还待要说,冷不丁一只鲜红的手掌卡住他脖子,卡的他眼皮上翻。
    陈景明噔噔噔推着他脖子往前推撞,薄唇依然微勾,话语声听起来也很冷静。“那请九郎告诉我,这世间什么样的屁能杀死他?嗯?又有什么样的屁能令他神智混乱、连话都说不清?嗯?还有,最后再请问一声九郎你……”
    陈景明冷冷地逼近姜九郎鼻尖,修长手指用力攥紧,长眉下那双点漆眸死了般。
    郁暗,如深渊。
    “请问九郎,分明说好的晌午你就来,你为何却拖延到这个时辰?!”
    门外有人提着灯进来。
    灯笼成排,刷刷地照耀在长安郊外万年县这个僻静的院落,刀兵声哐哐,有人扑到厮缠在一处陈景明与姜九郎身边,将已经被陈景明卡到濒死的姜九郎解救下来。陈景明不知道被多少人按住手脚,瘫着趴在地上。
    应天. 朝谦谦君子如玉的第一状元郎,如今雪白儒生长袍沾了尘、也泡过血,就连松墨烟长发也披散着,浑似个活鬼。
    灯火辉煌处,他看起来竟似也疯了。
    “帝君,”陈景明扬起下颌,生平头一遭儿不曾跪拜,薄唇微吐。“呵,您竟也来了。”
    灯火辉煌的中央停着一辆黄金辇,永安帝秦肃大马金刀地坐着,浓眉下鹰眼郁郁。“朕是来看郝春的。”
    “阿春……死了。”陈景明薄唇一翕一合。他被人按住手脚俯趴在地,脖子却高傲地抬起,呵地一声,笑得格外讥讽。“他一心要来长安见帝君,可是如今他死后,帝君才来。”
    永安帝秦肃凶狠地俯身瞪着他,足有三息后,沉声问道:“你怨朕?”
    陈景明静静地笑,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这位应天最强大的男人,长眉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是死了,又像是,他早就也随着郝春一道疯了。“陛下,臣不该怨恨您吗?”
    永安帝秦肃呼吸声忽然粗重,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是该恨。你们现如今各个儿都恨着朕。”
    君臣二人的对话,灯火中立着的人都不敢听。哗啦啦,在永安帝这句话落地后,所有护卫内侍都低着头跪下去了。
    夜,静的就像是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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