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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赔罪劝说,可谓是礼数周备了。可那贺兰钧不收东西,也不讲半点情面,将亚父逐出了天|行关。”
林荆璞目光清冷,语气?仍是柔和?悦耳的:“那时,我?只觉得贺兰钧此人卑劣无情,可后来才想?明白,一头被迫离群的狼,所求的又岂是几块鹿肉。拿再?多的好处去招安,与?他来说,不过都是无用的侮辱罢了。”
商珠细细听着,“难不成二爷此行去,是要自行放下身段,求贺兰钧出兵?”
同样的事,当年伍修贤做不到,换成林荆璞,就一定能做到么?
只怕未必。
而?且商珠实在想?不出,凭贺兰钧这样倔强的人,如何甘愿放下过去十四年所作的选择,去投靠敌朝。
一阵风把树上的梨花吹散了,林荆璞似是走神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
与?商珠交代毕,林荆璞没?有耽搁,连夜便动身离宫往北了。沈悬带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陪同前往,林荆璞也没?有再?带更多的人。
北地寒冷,中原的马跑不大动。他们赶了十日,才行至天|行关附近的一个镇上,找了个驿站住下。
据说这镇子一年有八月个里都是风雪。众人夜里喝了点酒暖身,林荆璞没?吃肉,也跟着喝了两盅。
许是外面风冷,客房的烛火始终照不亮,林荆璞提笔写了封信后,就将沈悬叫了上来。
沈悬也顺便捎了几封信来,正是商珠差人从京中送来的。
林荆璞瞟了眼信封,看到最后,神情微微恍惚了片刻,又见其?中并无加急印章,想?来朝中也无要紧的事,便先搁置了,将自己?方才写的那封递给了沈悬,叮嘱道:“明日一早,你?去趟天|行关,将这封信亲自交到贺兰钧手中。”
“先礼后兵,”林荆璞接着说:“他如能答应信中所求,最好不过,省得干戈一场。可大抵他是不会答应的,就按先前我?与?你?说的办,务必小心,不容有失。”
沈悬双手接过,谨慎地点头应下。
待到夜深人静,林荆璞临上卧榻,才取过那沓信封,打?开?了最底下的那封,正是魏绎写的。
展信佳,见字如晤。曹将军胸口受了外伤,好在伤口浅,并无大碍。昨日已收到你?送来的第一批铜制船,暂存在允州官库中,未曾走漏风声。据悉柳佑已受林珙之命,离了三?郡朝北而?来,恐其?生事变,你?在北境千万要当心。其?余并无什么想?说的了,只是很思念你?。
宁复往昔,共待来日。
120 贺兰 “贺兰如今不事一王,只为中原百姓守关。”
翌日晌午, 天际与?寒地相连。沈悬带队行至人迹罕至的山岭,远眺而下,漫天的大风里?卷裹着狂雪,唯有几?只雄鹰能飞越过如此冰冷的峭壁。
八万贺兰军便是?在这苦寒偏僻的地方坚守了十四年, 一边务农, 一边操练。
再往前走, 他们在关口碰上了贺兰家的守卫兵,被拦住了去路。
贺兰军对外人戒备心极重?, 沈悬没有与?他们起争执, 拿出一支自证身份的箭羽,让身边人帮忙道明来意后,便在此耐心等候。
又过了大半日光景, 他们才上了山寨,见?到贺兰钧。
沈悬刚入伍时曾在营中远远见?过贺兰钧一面,他是?名门世家出身,位列中郎将?, 却又不是?同曹、伍一般的武将?,可谓是?金相玉质,与?大殷朝的嫡长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
十多年过去,主座上那沧桑的男子已与?从前判若两人, 唯有腰间那把剑刻有大殷皇室印,还能看得出一丝往昔的印记。
沈悬稍怔,双手?呈上书信,他随即见?柳佑一行人正坐在东侧,手?边的茶水还冒着烟, 像是?刚来不久。
贺兰钧且搁了筷,扫了眼?林荆璞的信, 目色冷淡,打量了眼?沈悬,意味不明道:“承蒙旧主信重?,还惦记着我这农户,既然来了天行|关,都是?贵客,沈大人先请入座吧。”
沈悬拜谢,还未坐下,只听得柳佑身旁的一名随从阴阳怪气道:“贺兰将?军,您要是?嫌我们的诚意不够,只管放明面上来说。这趟带来的金帛钱财不算什么,皇上已答应,此战平定之后定会尽最大力弥补将?军这十四年来在天|行关受的苦,为贺兰家平反正名,贺兰一族的英名将?永刻大殷功名册,万世流传,岂不美哉!”
那人说着又斜了眼?沈悬,嗤笑道:“不承想?林荆璞居然派了个只会耍弓的箭手?来,连话都说不利索,这反倒是?我们南殷欺负人。”
沈悬眉头微锁。
林荆璞今早动身时便提醒过:柳佑许是?也会派人来招安贺兰钧,以打破大启与?南殷眼?下的对峙。
毕竟以眼?下情?势,谁能招得贺兰军为己所用,便是?锁定了胜局。三郡其他人或许想?不到以远水救近火之法,跟贺兰钧借兵,但柳佑机敏多疑,未必就想?不到这一招。哪怕他一时想?不到,得知?林荆璞与?贺兰钧暗有来往后,也定会想?尽办法搅黄此事。
可林荆璞并未告诉自己如遇上柳佑时又当该如何处置,想?来是?要以不变应万变。沈悬心中犯难,思量过后,默默就坐。
贺兰钧没应声,只顾用勺大口饮汤,喝完又开始吃烤好?的羊肉。柳佑那随从面上尴尬,只得将?后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心虚看了眼?柳佑。
柳佑的手?从炉子上方收了回来,搓了搓手?心,打量眼?贺兰钧其人,神?色温和,笑道:“此事可容后在议。此次皇上派臣前来天|行关,也是?顾念登基以来,还未曾亲自会见?过贺兰将?军,实属憾事。将?军多年来镇守北境安定有功,皇上心中甚是?牵挂,时常说起想?有朝一日将?军能班师回朝中一叙,按道理说,将?军原应是?皇上的亲姑父,关系自是?与?外人要不同一些。”
“柳太傅,”贺兰钧打断了他的抬高奉承,推杯道:“三郡前线告急,柳太傅又是?小皇上的心腹之臣,谋略了得,此刻不替南殷的将?士们出谋划策击退启军,却要大老远跑来天|行关一趟——”
他话锋一转:“此去路途遥远,不如长话短说。”
山中风雪催得愈紧,盖过了噼里?啪啦的炉火声,屋内忽静,直至一只健硕的红鹰飞了进来,停落在了贺兰钧肩旁的铁架上。
柳佑眉头稍滞,起身一拜,郑重?了几?分?:“先太子为了保住大殷基业以身殉国,林荆璞却因私情?将?家国大义抛诸脑后,孰是?孰非天下人心中皆有一番明辨,启朝如今仗着强兵欲攻杀我新皇、毁我大殷基业,还望贺兰将?军能出兵助阵,击退启军,生擒那魏绎!”
贺兰钧握盏呷酒:“贺兰如今不事一王,只为中原百姓守关。殷朝启朝两相争斗,与?我贺兰钧又有何干?”
“您心中当奉有天下大义,否则又怎会在此坚守了十四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