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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活下去。
她那时候是这样想的。
事后回想起来,替换一下,真实的愿望大概是“人类要活下去”。
再难、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后来萧暮雨死过一回,觉醒了异能,活下去这件事就变得稍微容易了一些,甚至有了拯救他人的余裕。
各地的基地渐渐建立起来,也不是没有听闻萧暮雨的名声从而诚心去邀请她的,但萧暮雨一个也没有加入。
除了想要在途中救更多的人,无暇停留下来。
另一个原因或许是她潜意识里便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
末世前她就与其他人都有些格格不入,二十年的凡人生活也没能彻底磨灭她身上的异状,末世开启之后,她身上的这部分就被无限放大了。
不是人类有意去排挤她,但她确实是被孤立在外了。
作为人类的时候,是难免会感觉到有几分寂寞的。
每到这时,萧暮雨总是会习惯性地仰望着星空,大脑思绪无意识地放空,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人,
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某些瞬间,萧暮雨歪着脑袋看过去的时候,仿佛感觉自己与对方对上了视线。
但眨了一眨眼,那道模糊的影像就不见了。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萧暮雨这么想着,但她却没有发现这样的想法冒出来之后,她骨子里那些驱散不掉的寂寥感散了一些。
就像是有什么人在看不见的地方陪在她身边似的。
——听起来像是个谬论,但萧暮雨确实是这么感觉着的。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后来与文若雨重逢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萧暮雨出了片刻的神。
文若雨便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忽的问她:“你在看谁?”
萧暮雨的目光落在侧边虚无的半空,远处只有林木的尖尖,能瞥见一点翠色,再远处就是雾蒙蒙的山脉和天空。
肉眼看不到任何活物。
萧暮雨闻言回过神,愣了一下又下意识朝外面看了一眼。
“我在看什么?”她自言自语道。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一点。
但文若雨似乎格外上心,盯着她研究了许久,却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萧暮雨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她脱口说出了眼底所见到的幻象:“我看到了风雪。”
随即她又掩饰道:“或许是看到那些雾看岔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这回她终于什么也没看到了。
文若雨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神。
确实有人一直在看着她、陪伴着她。
直到很久以后,萧暮雨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并非她的错觉。
被遗忘的世界时间停滞,主角停留在破庙门口,意识一点一点地聚拢、完善,从前到后地拼凑在一起,渐渐有了完整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向风雪的尽头,看到了创造她的“神明”。
是在哪里见过吗?
公主模模糊糊地这么想道。
绝不是源于与神殿圣女偶尔打过照面时的一瞥。
但公主却想不起来了。
直至“神明”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毁灭、重组,进入新生。
公主在梦里回想起了一切。
04.梦
花飞雪从梦里惊醒过来。
冗长的梦境让她感觉身体有些沉重,头昏脑涨,初初睁眼时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直到一人坐至床边,搂着她起身,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花飞雪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旁边萧暮雨对她笑了笑。
“大夫已经过来看过了,只是受了点风寒,稍微休息一两日就没有大碍了。”
花飞雪意识到萧暮雨的话语里可能有几分嘲笑的意味,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忧与关切。
她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身体上的不适不仅仅只是源于梦境,更是因为受了风寒,几乎是卧病在床。
说出去确实丢人,好歹是修炼之人,有朝一日竟然被小小的风寒打败。
好在并不严重,花飞雪喝了点水,就已经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记忆也渐渐回笼。
前一晚不知道是谁突然兴起,非要出宫去看风景。
于是便趁着夜色偷偷跑了出去。
出宫往北走就是大片的雪原,雪原之中有明澈而广阔的湖海,仰头是绚烂的星空。
可惜没有看到极光。
花飞雪莫名就冒出了这样的感慨。
明明她在这宫里住了十几年,从未真正见过那样的风景,本也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但她好像就是突然想到了。
萧暮雨说:“再等等吧。”
于是花飞雪毫不怀疑,跟着坐下来等了。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雪原之上没有结界,反倒时不时刮起风,带来几片雪花,比宫中要寒凉得多。
花飞雪本来并不怕冷,但恰在那时候天尽头亮起薄光,她盯着那点光渐渐出了神,却忘了自己仍旧是□□凡胎。
于是光荣中枪。
等晨光出现的时候,她们偷偷摸摸回了宫,花飞雪直接瘫倒在床上起不来了,把萧暮雨吓了一跳。
幸好没什么大碍,睡了一会儿烧就退了下去。
本来就是难得的休息日,花飞雪身体不舒服,萧暮雨便把她按在床上,哪儿也不准她去。
花飞雪小声嘀咕着她没那么脆弱之类的话,最终还是乖乖应下来了。
她回想起了那个长长的梦境,恰好萧暮雨坐在一旁,花飞雪就慢慢地说给她听。
“……那些都是真的吗?”花飞雪在最后迟疑着问道。
“是。”萧暮雨答道,“至少在我的记忆里,确实发生过那样的事。”
“那为什么我会梦到那些记忆?”花飞雪有些奇怪。
那些记忆分明多数都是属于萧暮雨的。
萧暮雨思索了片刻,最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双修的后遗症吧。”
花飞雪:“……”
萧暮雨侧着头躲过花飞雪丢来的枕头,又笑眯眯地凑上去亲亲她的脸颊,将她落在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顺手捏了捏她发红的耳垂,贴着她身边坐下来。
“可能是因为我想告诉你吧。”萧暮雨正经解释说道。
“嗯?”花飞雪朝她投去疑问的视线。
“那些过去的事情,想让你知道。”萧暮雨说道,“有些东西光靠说是说不清楚的,直白地让你看到才是最好——前两天我隐约这么想过了,或许是我无意间许过的愿望灵验了吧。”
毕竟曾经是创造世界的“神明”。
甚至至今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