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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你做个见证,明天下午两点,麻烦拨空来一趟P.L Gallery。”
不是邀请,语气更像命令。褚易夹着电话,“不好意思,陈先生,我不太方便。”
“你可以自己来,也可以我派人请你过来,褚先生。”
“您的意思是不管我愿不愿意,都非来不可?”
对方答非所问:“我知道你在与你的那些记者朋友调查新利和内幕,如果你不想那些调查到最后是白忙一场,我建议你明天不要迟到。”
褚易还想再追问,电话那头已是忙音。他坐在车里好几分钟,再次发动引擎,向印刷厂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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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褚易比约定的两点提前五分钟到达画廊。这里的展览主题未改,仍是上次来时看到的“涅槃后永生”。褚易走进去,发现画厅中里面多余的画作都已撤下,只剩中央那幅巨大的fall from heaven,血滴色彩鲜艳,一如既往。
“你来得很及时,褚先生,我欣赏守时的人。”
陈知沅出现。alpha比之前在半屿见到时更显苍老,头发花白斑驳,但他姿态挺拔,仪容整理得非常端庄,像是要赶去赴宴。
褚易把手伸进夹克衫口袋,说:“陈先生,我到了,请问您想我见证什么事情。”
“别急,还有人没到场。今天我约了对方在这里谈事情,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相谈时,有你在一边看着会比较好。过会你也不用说话,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我希望你将过程记下。“
他说完,去到角落的移动酒桌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抬起另一个杯子问褚易是否也想喝上一些。褚易摇头,说不用。他不明白陈知沅突然招自己见面的意图,只能暂且按照对方的意思行事。
两人相对无言。陈知沅喝酒很快,拿白兰地当水饮,两个半杯之后,有人匆匆赶到。对方进来时气势汹汹,是高永霖。
那个叫阿荣的疤脸跟在高永霖身后。陈知沅见到对面两人,拖长语调:“迟好久了。高永霈什么都教你,就是不教你见人要准时,看来他这大哥当得也不怎么样。“
高永霖皱起眉。他目光扫到褚易,充满厌恶,瞥过之后对上陈知沅,冷声道:“寰宇那群老不死今天过来新利和叫板是不是你的安排?使这种阴招,陈知沅,你做人行事总是如此下贱。”
“那还是不及你,”陈知沅放下酒杯,看站在高永霖后面的阿荣,“阿荣,见到我不打招呼吗?”
阿荣望高永霖一眼,最后没有出声。陈知沅叹一句:“算了,你在高家做帮佣那会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当跟班看他眼色,一点自我都没有,“他转向高永霖:“你和你大哥是不是练过什么邪门功夫,专把人变成听话机器,阿荣是,你也是。”
“陈知沅,你闭嘴!”高永霖难得有如此情绪起伏,他看上去有些神经质,说话语气尖利,“你不过暂时占些上风,新利和三代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过,眼下这点影响根本无足轻重,你也没有赢到最后,一切都未成定局。”
alpha有些可怜地看着对方:“你还活在高永霈给你编的梦里,”他视线落到中央那幅画作,“你当他的话是圣旨,从不拒绝,哪怕他让你不断卖身给那些alpha,你也觉得他做的选择是正确,是最理想。你甚至感恩于他利用你。”
高永霖冷笑一声:“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浪费时间,阿荣,走了!”
陈知沅并不拦他,他又倒一杯白兰地,坐到观赏位上:“我知道之前是你将允恭那桩官司捅出去。他是个不成器的,我从没有指望他太多,但高永霖,你总得留他一条命,他好坏也是你大哥的亲生子。”
高永霖停下步子:”亲生子?从小到大,你有见哥哥赞扬过他一句?陈知沅,你也算是聪明人,好不容易弄个儿子出来,结果却是出奇的废物,老天也真公平,人工造的就是天生带点缺陷。他碰不碰那些东西我可控制不了,我只是见他难受,好心给了点能让他舒服的东西,他想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因为OD*进医院也只能说是活该,不是吗?”
他说这番话是为嘲讽,褚易听了颇为心惊胆战。他还以为高允恭的藏du案和过量意外是咎由自取,没想到是高永霖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打量陈知沅脸色,却见alpha不仅未被激怒,反而十分平静。
那很反常。褚易保持沉默,在这场谈话中他只是旁听角色,不出声才是最好的方式。陈知沅镇定地喝完第三杯白兰地,将酒杯搁在长椅上,起身系起西装外套。
“废话不多说了,今天约你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一年前高永霈身亡的那场车祸并非意外。”
他一字一顿道。
“那是我的安排,高永霈是我杀的。”
——
*OD,overdose,此处为吸du过量
78 他的忏悔
高永霖脸色苍白,险些没有站稳,一旁的阿荣扶住他。omega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高永霈的死是我的安排。我杀了他。怎么,这很难理解吗?”
陈知沅重复一遍,换来高永霖的尖叫。陈知沅!他双眼发红,伸长手臂想要去抓对方,被阿荣紧紧抱住,低声劝道二少爷,您冷静些。
站在一边的褚易怔怔。他还记得高永霈的那场车祸是前年初秋,因为事出突然,曾在三山引起轩然大波。叁周刊为了临时换封面,加班加点一整周。这场车祸后来做过事故鉴定,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场意外,是高永霈没有避过的天数。
谁能想到背后真相如此。褚易感觉手脚冰冷,他再看向陈知沅,alpha神情自若,没有一丝紧张与愧疚,他甚至表现得有些舒心,那是一个人吐露深埋心底的秘密之后才有的放松模样。
“我与高永霈结婚三十多年,他没有一天不在防我。以前我与他在生意场上较劲,后来放下身段在家中迎合他,讨他欢心,换做其他alpha,大约会将其当做一种胜利,高兴都来不及,但高永霈不是。他嘴上不说,却会用那种手术刀一样的眼神刮在我身上,打探我。他从不相信我。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直觉准得厉害,我伏低做小,确实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机会,报他当初以寰宇逼我低头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