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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巨大的雪人,都快赶上他人这么高了。
他一脸纳闷地走向雪人,走近了才发觉这个雪人有些面熟。凝眉想了想,林丛选终于想起来了,这个雪人和七年前他与陈最合力堆的那个雪人几乎一模一样。
林丛选记得那是余琮去世前,有一天晚上下了非常大的雪,积雪都快没过了膝盖。
第二天早晨,他被陈最捏着鼻子叫着“小懒猪”喊醒,他把头埋在陈最臂弯里撒娇:“小栩,我困。”
陈最揉了一把他又黑又软的头发,贴到他耳边说:“小懒猪,外面雪很厚,要不要起来堆雪人?”
“下雪了?”林丛选双眼发亮,马上就清醒了。
“是的宝贝,昨晚下了好大的雪,起来,我们堆雪人去。”
陈最被林丛选明眸善睐的样子晃了神,心跳陡然快了起来,他暗暗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从柜子里取了羽绒服给林丛选穿上。
两人连早餐都没吃就跑去院子堆起了雪人,雪人的身体堆好后两人对于雪人双手应该做什么动作讨论了起来。陈最提意拿两个扫把或者树枝插起来,林丛选想了想建议道:“小栩,马上就过年了,我们给雪人做成拜年的姿势好不好?”
陈最从来不会拒绝林丛选,他自然是同意的。
雪人的手弄好后两人又因为眼睛用什么东西发愁,陈最灵机一动从自己的大衣上扯了两颗黑色金属纽扣下来塞到了雪人的脸上。胖乎乎的雪人有了纽扣眼瞬间鲜活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戳中了哪里的笑穴突然大笑起来。
那天的雪很软很白,雪人很胖很可爱,小选的笑容很甜很暖。
陈最站在雪地里看着林丛选呼着白气笑得一脸澄澈,那一刻他的心比满院子的积雪还要软。他脑子里生出了一些疯狂的念头,他想抱着小选,他想亲吻小选红润薄软的嘴唇,他想跟小选说我好喜欢你。
但是那天陈最张了张嘴没能成功说出来,保姆张阿姨突然扯着嗓子叫他们俩别玩了回屋吃早饭。
陈最冲动之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表白就这样被无意间打断了,此后他也没能再鼓起勇气,直到不久后余琮的去世改变了所有,他没能说出口的喜欢被淹没在了那年的雪地里、泳池里。
……
林丛选站在雪人面前,盯着雪人手上捧着的一个小小的红丝绒盒子有些怔忡,因为盒子里装着一枚男士素圈戒指。他有些不确定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他看到陈最从一排被积雪掩盖的冬青树后面走了出来。
“小栩……”林丛选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因为雪景太梦幻了,他害怕这是他编织的一场美梦,声音太大它就散了。
“小懒猪。”陈最缓缓走近,亲昵地叫了一句。
一声“小懒猪”听得林丛选鼻腔酸涩。
陈最穿着和七年前堆雪人那天一样的米色粗毛线针织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
冬日的寒风扬起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看起来比七年前高了一点,脸部轮廓比七年前更加立体。他好像从七年前走来,又好像是从现在走向七年前。
陈最在林丛选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取下了雪人手上红丝绒盒子里的戒指,单膝跪了下来。
“小选,嫁给我好吗?”
没有华丽深刻一诺千金的誓言,他只是说“嫁给我好吗?”
但陈最坚定的眼神对林丛选来说就是无比虔诚的誓言。
十年前爸爸刚去世的时候,他缩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缩在书桌下的角落里时,陈最就是这样,用着同样坚定的眼神,单膝跪在地上朝他伸出一只手说:“别怕,到哥哥这里来。”
林丛选眼眶泛红,嘴角却是上扬着的,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好。”
古罗马传说中无名指上有一条血管直通心脏,所以将婚戒戴在无名指上,寓意夫妻心心相印。
陈最定制的这两枚婚戒,内圈上都刻上了“XX”这两个字母,“XX”既是“小选”也是“小栩”,既代表了他们自己,也代表了对方。他们是完整的自己,但也把对方镌刻在了血脉里。
原来的那两枚戒指陈最用链子串起来佩戴在了胸前,那是他一生的“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