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
怀爸的电话突然出现,怀一接起,听见怀爸那醉醺醺的声音。
“怀一,下来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浑身酒气的怀爸,走路步子轻浮,摇摇晃晃,站不稳当。
怀爸一进门,看见怀一,突然抱住怀一。
劲儿可大,怀一挣不开,听见他爸不清楚的字句。
“幺儿,对不起。”一口重庆话,近四十岁的大男人,脸上沟壑里满是水,“对不起,老汉儿对不起你……”
到后来也不知道说些啥,但怀一知道他爸在说啥。
怀一继母给怀爸擦脸,带着人洗漱。
喝醉酒的人睡觉时呼噜震天,怀一继母让怀一睡觉去,怀一看了看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转身回房。
怀一插上耳机,闭着眼睛,感觉到鬓边的湿润。
他已经很难去形容如今的感受。
怀一记得母亲去世后有一年有一个作文题目,叫“我的名字”。老师让他们写自己名字的由来。
他记得那时候他想了半天,没编够字数,老师把那篇作文改得面目全非。
他那时候写:“因为我爸爸姓怀,我是妈妈和爸爸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的名字是怀一。”他不记得老师写的具体字句,但记得大概内容。
“一是勇争第一的一,怀一要好好学习。一也是一心一意的一,你是爸爸妈妈的甜蜜结晶。”
可是不是的。
他知道,他是这个家庭的灾难和负担。
他一出生,母亲身体大不如前,却还要在没有恢复的时候去上班,母亲父亲一起工作,才能支撑起这个家。
直到他一岁多,怀妈怀爸才发现他不会说话。
而怀妈在那时候被检查出喉癌晚期,为了治病,负债累累。
怀一其实不大记得那个女人的脸,但他记得亲戚说的话。
“你妈死的那天喊你去看,你就在那里站着哦,话都不说一句。”
他记得辛苦奔波的父亲的脸,记得幼时他把他抱起时胡须扎住脸的刺痛感。在这么多年里,他却始终学不会怎么和父亲交流。
或许有个弟弟妹妹会更好。
怀一用被子罩住整个人,深呼吸一口气。
都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
耳机里是柏习送给他的那首歌。
柏习的鼓点在深夜里尤其清晰深刻。
不要想,不用想,只需要听到柏习的鼓点,就可以忘掉一切。
他听过各种各样的歌,都是和柏习一起听的。
怀一摸到耳机,格外安心。
是经由柏习,他才看向了更广阔的世界啊。
会越来越好的,怀一。
二月十四,晴,最高温度二十二度。
今年的冬天,难得重庆拥有不少阳光。两个人一向宅在家里,出门没什么目标,胡乱地到处乱走。
走了一会儿坐上公交,春节公交车减少了班数,车上人也不多,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插上耳机,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阳光催人睡。
怀一眯着眼睛,手放在柏习手里。
柏习无意识地捏着怀一的手指。
怀一手指细长,可是却很好捏。
忍了几秒忍不住了,怀一痒得紧,用力夹住柏习作乱的手。
公交车窗上总是蒙着一层灰,夕阳透过窗户落到怀一眼里。
两个人眼里有两幅不同的画。
柏习长长的睫毛打上一层光,侧脸被夕阳勾勒出线条,嘴角的弧度格外温柔。
而怀一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阴影下,两只眼睛里都是盈盈的光。
天黑下来,看一场电影再合适不过。
看完电影怀一悄悄擦眼泪,和柏习一起走出电影院。
影院门口有卖花的小姑娘,不少情侣买了。
小姑娘带着妹妹,妹妹看见柏习和怀一,俏生生地问:“哥哥,要不要买我们的花呀?”
柏习的纸全给了怀一,拉着擦眼泪的人走过去:“谢谢,我买一支。”
怀一拿着湿润的纸,咬着嘴巴,盯着柏习从那个小姑娘手里接过来玫瑰花。
“别哭了。”柏习摸了摸怀一的脑袋,凑到他耳边,声音轻轻的,很撩人。
“情人节快乐,男朋友。”
带着呆瓜和酷哥祝各单身狗们情人节快乐!?(????ε ???? ? )
(说起来开文的时候以为自己情人节都可以写到番外了 结果居然还没到结局 不过寒假一定努力写完!)
第28章 情人夜曲
春节晃眼就过,一不留神,又开学了。
今年的重庆暖得比去年早,阳光大片大片地落尽窗户里。要是哪天睡觉前忘记拉窗帘,第二天必定会被光亮搅醒。
原本的数学老师是个高瘦老头儿,头发花白稀疏,讲话慢吞吞地,这一开学,班主任走进门就是一句“以后数学老师就换成胡老师了”。
胡老师跟原本的老头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讲话打枪似地往外蹦。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怀一抬头看向黑板上那个高考倒计时,才意识到老师们都加快了讲课速度。
重庆春秋都短,倏忽间,那些乱穿衣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夏天已经黏上了皮肤。
已经到了只用穿一件T恤和校服外套的时候了呀。
怀一在英语课老师留下来写作业的空隙间把目光投向柏习。
柏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难得的体育课上列队时总是站在最末尾。
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窗户都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鼓动起来,阳光晃荡。
柏习坐在第二大组最后面,阳光时不时落到他脸上,白得发光,发丝里也藏着光。
偷窥时间太久,被当场发现。
怀一看见柏习笔头摇了摇,让他转回去,下一秒年级主任就出现在了门口。
怀一咬着笔头,默默叹了口气。
作业可真多啊。
学期过了一半的时候,温青突然让怀一和柏习去玩。
到了地方,温青正喝着酒,见他们来,笑着端上酒杯示意。
好像是喝了不少,不怎么说话,眉眼间全是阴郁气。
怀一一杯果汁接一杯果汁地喝,喝到肚子都涨了的时候温青放下了酒杯,说:“最后一次请你们来这儿玩儿。”
“过两天我回家了,爸妈催得紧。”
怀一惊讶地转头看过去,嘴里包着一口饮料,酸得紧。
温青拍了拍柏习的肩膀道:“我这酒吧就转给我朋友了,他也有个酒吧。要是还想来,直接来就行。”
那天晚上温青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
可怀一记得他有一次跟他提到有个朋友的时候说:“中国人真的太多了,太多了。转个身人就不见了。说是再见,谁知道还会不会见面啊。”
滨江路上风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