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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前去议事,侧头之际耳坠在发丝中一闪,引来陆危楼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沈酱侠表情微妙的一句恭喜。
沈酱侠是作为长辈看着陆踏歌长起来的,也是历经世事早就看出心中隐秘感情之人,一直未曾出言提点一是因为丁君年纪快有陆踏歌两个大,二是由于教内之人一直因为陆烟儿长相颇似丁君妻子,怀疑丁君恋慕陆烟儿。
对于将陆烟儿当做亲妹子的沈酱侠而言,一边决定若丁君真的敢取走圣女一颗芳心,他就算拼着被罚也要把这个年近而立身体不好还敢老牛吃嫩草的家伙揍个半死,一边又考虑了万一两人事成,陆踏歌心中一边爱慕丁君一边还要叫陆烟儿师母,痛苦之下只怕会出现第二个萧沙。
这回丁君和陆踏歌互表心迹,在某种程度上竟算得上是最好结果。
另一边,接到教主传令,没能去的了纯阳便赶回来的卡卢比,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丝毫不觉奇怪的继续做手上事情了。
卡卢比身体虽无问题,却因个人感情问题和今年时常在外而早早将旗下大多事务丢给了掠光,这天总算换成弟子在外奔波把旗下成堆的情报丢回来给他处理,成堆的任务直令卡卢比身周冰寒气息几日都未能消下去。
而陆踏歌,得了传令之命,便直奔长安。
陆危楼能毫不犹豫将赌注押在太子身上的前提是有个相当重的筹码,便是陆踏歌的身份。
当初的幼童生的一副波斯相貌,初来明教时只会说突厥语又带着股突厥贵族腔调,自是被陆危楼留意过。也是在那次留意后陆踏歌得到了一个回到突厥的机会,可他选择了留在丁君身边。
而如今,却是陆踏歌利用这个隐藏在骨血里的身份的时候了。
安禄山昔年为范阳、平卢、河东三地节度使,起兵叛乱时使用的不仅是唐兵,还有大量同罗、奚、契丹、室韦和五千突厥精兵,恰好陆踏歌原名阿史那利,为当今突厥可汗之侄,现今突厥达默叶护同父异母的二弟。
突厥是个十分看重血统与武力的地方,作为实打实的阿史那骄子,陆踏歌只要能做到用武功使突厥人信服,再许出相当利益,不愁劝不走那群他的同族。
七月二十二日,阿史那从礼率五千骑兵,窃厩马二千匹逃归朔方,降于圣人。闻突厥逃归之讯,长安众人误以为败势已显,官吏逃匿,狱囚自出,顷刻乱成一团。
京兆尹崔光远、唐侍御史吕湮、右拾遗杨绾、奉天令崔器相继来降,短短数日,各路兵马逐渐来奔灵武。兼有明教各旗传教弟子率被教义感化,自愿讨贼的明教信徒前来,涓流成河,不到半月时间,灵武便已聚集兵力十余万之多。
天策府残兵,藏剑弟子,丐帮帮众,乃至于少林,七秀……十三门派闻讯皆来,以恶人浩气两阵营亦暂时罢战,曰,江湖子弟,当为国持兵戈。
陆踏歌本欲归灵武,途中又接教主密令,以唐使身份前往突厥之地,与可汗商谈如今局势。较突厥人而言,青年生的过于俊美,但那白皙肤色与湛蓝眼眸却是标准的突厥长相,席间可汗直言相询陆踏歌身份,陆踏歌同时报以阿史那利与踏歌之名,仅用三天时间,便说服了可汗派兵援唐。
八月初,太子出兵直讨叛军,天下响应。
第92章 日月明尊十五
这一仗, 从八月, 一直打到第二年七月。
陆踏歌初时只以为自己只是离教片刻,未想后来竟被陆危楼赋予了与突厥沟通的命令。突厥人见他武勇俊美, 又是纯正的阿史那王族嫡系,自领军将领至最底层的小卒,无不对青年尊敬至极。
初时是尊敬, 后来见陆踏歌脾气不似其他阿史那王族暴戾, 那些亲近友好便多了起来,一开始有人为姊妹求亲,后来听闻青年已有爱慕之人, 便开始想着法问陆踏歌为何不归突厥。
姑且不论那些突厥中的普通人, 即使是其他姓氏的突厥贵族也无法理解陆踏歌作为阿史那王族, 为何不回突厥做他的王侯。要知道,阿史那一族纵是无用之人都能领个闲职肥差, 吃喝精贵美妾相伴, 如陆踏歌这般的,未必不能得可汗青眼, 封王拜将,领一广袤肥沃的草原。
何必在那什么明教里, 职位不高俸禄不多,还成天对着别人跪来跪去的。
陆踏歌听闻此语,并不反驳, 只是淡淡一笑。
昔年他幼小孱弱, 只能在父王和那些母亲尚在的弟弟之间艰难挣扎, 被仆人贩卖时从未有人与他说过阿史那的荣光,那时陆踏歌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他长得好看,能卖出一个如何如何好的价钱。
他一直在等着突厥的人来救他,或许是兄长,或许是父王,直到到了中原才终于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盼望。隐隐知了些许世事的小阿史那偶尔也会开始想,自己是会被困于哪家深宅大院,遭‘官老爷’们亵玩,还是被卖进秦楼楚馆,在钿头银篦和血色罗裙中等待着年老色衰的一日。
直到那天负着弯刀的银发青年在街角的回顾一眼。
那是陆踏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冷厉刀光,闪电般的银色一闪即逝,伴随着盛夏不应出现的寒气划过他的鬓角,他听见尖叫,哀嚎和咒骂,人贩捉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在刀光闪后猛然一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微凉的手环过腰间。
银色的长发自他眼前垂下,幼童抬头看着青年,却只能看见一个线条漂亮的下巴,青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那是一种同突厥完全不同的,音节好听,顿挫极有节奏的语言。他眨眨眼睛,望了望捂着手腕痛嚎发抖的人贩子,往后靠了靠,靠上这个有些凉,却坚实宽阔的胸膛,缩进青年安全感十足的怀里。
那天,阿史那利的命运被再度改写,从那天后,他就是陆踏歌,也只是陆踏歌。
带着突厥精兵协助唐军夺回长安的时候,恰逢盛夏,军队都已去之前定下的位置驻扎。这一年,明教已在唐军和黎民黔首中建立了极高的威信,守城军士扫过陆踏歌身上金饰白衣,又看了看青年背后弯刀,检查过路引后面色肃然,恭敬的放了行。
青年就这样,独自一人牵着汗血骏马,慢悠悠的踏入长安城。
绿荫沿路,鸟雀啁啾,屋瓦虽有残破,街市却繁荣依旧。长安城内百姓脸上皆是欢欣之色,见到一身明教弟子标志性打扮的陆踏歌,行礼者有,窥视者有,大多都是善意的目光。一路牵马而行,凭借着少年时的记忆,青年近乎准确的找到了昔年大光明寺的旧址。
宏伟壮丽的明教殿宇已遭焚毁,这些年来,长安城屋舍渐多,大光明寺那广阔的占地早就被百姓新建的居所填满。拐过街角那家染布坊,陆踏歌望着已是寻常百姓家的长街楼舍,眯起眼睛,试图找出旧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