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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可闻,宋沅一步步走到病床边坐下,握住顾应迟的手。
掌心里的手不再像平时那般温暖炙热,变得有些冰凉,宋沅用自己不太热的手去暖着,抿着唇,直勾勾地看着顾应迟,许久没有动。
他就这么坐了一夜,坐到最后身体都僵硬动不了了。
顾玉河和安心得知这件事赶过来时,宋沅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嘘。”安心扯了下顾玉河,示意他别叫醒宋沅,然后拿被子盖在了宋沅身上。
顾玉河站在床边,看着顾应迟满脸担忧,眼里含着泪水,几次想叫出叔叔两个字都忍住了。
“你别哭啊。”安心把他拉出去,说:“宋沅照顾了你叔叔一夜,现在才睡着,你别把他吵醒了。还有,你叔叔会醒来的,你别哭。”
“我有点控制不住。”顾玉河擦掉快要出来的泪水,叹口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叔叔……”
“别哭了。”安心递给他一张纸,“你叔叔会醒来,不会有事的。现在就怕宋沅会很难过……”
她说着,听见病房里传来动静,扭头一看,宋沅已经醒了。
安心给顾玉河使了个眼色,走了进去,“宋沅,你休息会吧,我和顾玉河看着。”
宋沅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洗漱。
出去时,安心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早餐,“这是给你买的早餐,你赶紧趁热吃了,别等顾应迟好起来了,你又病倒了。”
宋沅沉默片刻,觉得安心说得有道理,扯唇笑了笑,喝下一碗粥。
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宋沅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顾应迟。
顾玉河手机响起,看到备注,他有些紧张,“我爸打过来的电话,我要如实说吗?”
“暂时先别说。”宋沅说。
顾玉河应了一声,起身接听了电话。
一直到晚上,顾应迟也没有醒。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宋沅考了七百一十九分,报了医大的志愿。
顾玉河与安心如愿去了K大,宋尧去了国外留学,临走前单独约了宋沅见面。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之前出现在我身体里的那个人说的话。他说这里是小说世界,是假的,你是男主角,我是配角,我永远比不过你。”宋尧喝了一口咖啡。
宋沅没有说话。
“我不这么认为。”宋尧轻笑一声,“什么主角配角的,在我看来,我也是主角。我的腿可能就是老天给我的报应。这些天我仔细想了很多,之前做了那么多幼稚的事,很对不起你,在这里对你说一声抱歉。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也没奢求你的原谅,就是通知你一下而已。”
“到现在,我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宋沅,你确实很厉害。但我也不比你差,往后一有机会,我依旧会把你踩在脚下。”
他放下咖啡杯,起身离开了,态度依旧傲慢。
从始至终宋沅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他走了,宋沅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
眉头微微蹙起,宋沅抿唇,看着窗外的黄昏,不久后起身迅速离开。
直到他开学,顾应迟都没有醒来。
宋沅有想过陪着他,不去学校,何成说,“先生如果能说话,肯定不愿意你这样的。”
宋沅心里清楚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去学校报了名,而后每周得空都会立刻来医院。
宋沅坐在顾应迟身边,拿着毛巾给顾应迟擦拭身体,分享着最近发生的事。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已经习惯得不到回应。
冬天已经到了,外面下起了雨,宋沅看着窗外,想起了自己生病时,顾应迟坐在他身边的场景。
那个时候顾应迟一定比现在的他要忐忑害怕到了极点。
当时的顾应迟怕他一睡不醒。
现在的宋沅怕顾应迟一直不醒。
宋沅深吸一口气,握紧顾应迟的手,轻笑道:“都冬天了,顾应迟,你赶紧醒来,说不定还能看见冬天的第一场雪。”
顾玉河和安心走进来,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一边。
“我爸妈还是知道了。”
顾应迟出事后,瞒着了顾满修两个人,后来由于联系不到顾应迟,顾满修察觉到了不对,直接赶过来了。
顾满修和自己的妻子是晚上到的,一下飞机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来了医院。
在看到顾应迟时,两个人瞬间红了眼。
“怎么会醒不过来呢?伤口都好了,为什么醒不过来?”顾母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握着宋沅的手,一直再说着感谢的话。
宋沅喉咙像是塞满了棉花般,一个字也发不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应迟,眼睛微微发涩。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直到深夜,病房才安静下来。
宋沅用手撑着脸颊,看着顾应迟的脸,呢喃道:“顾应迟,你已经答应了我不会离开我的。”
“你不会说谎。”
“所以你会醒来的,对不对?”
没有人回应。
宋沅闭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似乎有一只手抚摸着他脑袋,力道温柔,让宋沅睁开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宋沅怔住了。
顾应迟笑了笑,眉目温和,“早,沅沅。”
宋沅嘴唇动了动,“早。”
一个字,沙哑无比,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眶已经发热。
“是梦吗?”
宋沅抓紧顾应迟的手,疯狂的想确定眼前的一幕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别哭。”顾应迟说,“我回来了,宋沅。”
“你睡得太久了。”宋沅敛眸,逼去眼底的泪水,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兴奋。
顾应迟搂住他,说了一句“抱歉”,笑道:“我答应了你,不会离开你。”
宋沅听见有人再叫自己,他扭头看着身后,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宋沅身体微僵,回头看着坐在床上的顾应迟,死死地抓紧他的手,“顾应迟……”
顾应迟只是伸手摩挲着他的脸,但笑不语。
看着那笑,宋沅呼吸一窒,从梦中惊醒。
“你没事吧?”顾玉河担忧地盯着他,“是不是做噩梦了?你脸色很苍白,还一直在抖。”
宋沅下意识看向病床,顾应迟还躺着,并没有醒。
那果然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