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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曼说她这是“无痛当妈”“就喜欢投喂小帅哥”,宽慰林蝉:“喜欢吃的就吃掉,其他的回头转手送别人……不亏。”
林蝉心说也不是吃亏的问题,就是怕景晔知道了多想——哪怕理智告诉他,景晔没那么小气。他默默地把女演员送的零食藏好,每天临近收工,拿着给大家发一发,糖果小饼干之类的及时补充糖分,好像女演员也并不介意什么。
三天后,景晔和这位女配角的戏份杀青,导演放假一晚上,请大家吃火盆烧烤。
西昌的火盆烧烤盛名在外,是彝族传统做法。他们去的那家每晚生意都红火,后勤提前了一天定菜单,才有那么多人同时吃饭的地方。
土灶,木炭,围成一圈,能烤得脸颊发热。
坨坨肉是火盆烧烤不折不扣的“头牌”,小乳猪肉直接带皮切,每块巴掌大,简单腌制,加上一点西昌烤肉特有的香料,用一指粗的竹签串起来,架在火盆上。每根竹签只串一块肉,加到燃得通红的火盆边缘烧烤,直至油脂全部渗出,裹上一层特色豆面和辣椒粉混合的干料蘸碟就可以吃了。
小猪肉肥而不腻,经过火烤更是汁水四溢,香料带一股奇特的味道,不辣不咸,却激发了肉汁味,连皮吃时更有种外脆内糯的口感。再配凉山雪或者啤酒,夏夜晚风,烟熏火燎中更添一份畅快。
猪小肠是火盆烧烤的特色,没有一点点内脏腥味,Q弹无比很有嚼劲。林蝉记得景晔不吃内脏,烫火锅都很少去挟毛肚或鹅肠,但这个小肠他吃得挺开心的。
肉吃够了就在火盆中央上加一层铁网,烤猪小肠,牛肉,豆腐茄子……什么都有。
席间晓曼替他张罗,林蝉不用社交,吃得差点撑了。
景晔就在旁边说他“猪”。
剧组第二天还要继续进行拍摄所以没有喝酒,为了确保大家休息,吃完饭,后勤负责人赶着送人回酒店。
等目送剧组的车开走,站在热烘烘的烧烤店门口吹风,林蝉才意识到,这就叫“杀青”——景晔工作告一段落,明天不用上班了。
他终于迎来了和景晔的二人世界。
来得太没有心理准备甚至有点茫然,该做什么呢?
也回酒店?
前几个月还能站在重庆的公交站台边偷偷接吻,阔别已久,光是四目相对仿佛都开始羞涩。景晔百无聊赖地站了会儿,见林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抢先开口了。
“在想什么?”
林蝉正在消化,脑部供血不足所以口无遮拦地说:“要不要回去做啊?”
景晔:“……”
景晔抬手就是一个脑瓜镚儿:“想什么有的没的!”
“诶……”林蝉揉了揉额头,左右看了几眼,再见不到熟悉的人,于是放肆地去牵景晔的手,晃了两三下,明目张胆地撒娇,“想了呀。”
景晔眼中动摇神色闪了闪,却很有态度地拒绝:“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要做可以……可以明天早上……”
“啊?”
“落地窗……后面……反正……”景晔说不下去了,不好意思描述他这段日子放空时的幻想,小声地躲,“总之今天晚上不要,我白天好累。”
林蝉通情达理地点点头。
可他们终于有了独处空间,景晔不肯回酒店磋磨——想也知道,看电影、接吻、或者聊天什么的,那又和在家时有什么区别?
“要不,我们去邛海边走走?”景晔勾住林蝉的小指,“偷偷的。”
他说这话时夜色不浓,苍蓝天边挂着疏朗星辰,背后是一片人间烟火。
会被拍的吗?
万一偶遇到认识的人怎么办……
可是不管别的了吧,林蝉想,良辰美景难得。
西昌的新城区顺着邛海而建,树皮灰白的木棉栽了一路。
街灯不够高,只能伸进木棉交错的枝桠中,照出成熟果实,投在曲折的柏油路上,又是一朵一朵开花的影子。
蓝花楹和木棉的花期都已经过了,西昌的夏日更多被绿色乔木填满,阔叶展开,白天时足够遮蔽过分强烈的紫外线。临水的城市坐落于大凉山中,入夜后,山谷风吹向水面,竟带来有别于长江畔的凉爽。
这样的夜晚,穿单衣甚至有点冷。
景晔早有经验,自己穿一件长袖卫衣,把下午穿过的衬衫给林蝉披在短袖外面。
老城区低矮民房据说别有一番旧时风采,但景晔他们在新城呆的时间久,夜间散步,也喜欢走邛海的环海步道。
走了几步后灯光稀疏,路也越来越窄。
林蝉不觉和景晔牵起了手,十指交缠着,不时放在唇边轻吻。言语在这种时候无比苍白,只需听对方呼吸,就好像已经走过了半生。
宁静夜晚,蛾眉月高悬,照出青黑山线。
邛海波光粼粼,清澈而深沉如恋人的眼眸,微风拂过,便爱意十足地泛滥。
他们走过开满芦苇花和波斯菊的石子路,景晔突然拉住林蝉,然后用力地吻向他的唇。残留的啤酒味道带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甜,林蝉护着他侧脸,忘情地闭上眼迎接他的唇舌,耳畔只有风声和蝉鸣。
芦苇被吹得发出耳语般的响声,再远些的地方,咸水湖波涛应声涌动。
吻了一会儿,景晔突然又放开林蝉。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剩星月做见证。喝了酒,他却好像害了羞,转过身,闷头往前跑。照明度不高,林蝉怕他踩进了水中的月影,连忙跟着跑去。
脚步凌乱地交叠,石子也顺着奔跑方向往两侧滚着。
景晔一路跑去最前方的木桥上,迎着邛海中那一轮细长月亮,撑着膝盖开始喘气。他走不动了,回过头,林蝉正放慢了脚步。
十几米的距离,每一步都像踏过了他们认识的年月。
从青葱年少时林蝉就走向他,斗转星移,直至很久以后景晔笃定,无论是他还是林蝉,面对彼此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朝对方而去。
他笑起来,冷风一下子灌进肺里,顿时咳得厉害。
林蝉替他拍背,以为他着凉,又默默地开始脱身上那件厚外套。
“等以后退休了,或者赚够钱了,”景晔阻拦他的动作,异想天开地说,“我们就来这儿买套房子,以后专门到西昌过冬天。”
林蝉听到这儿失笑,说他异想天开:“那要很多钱啊。”
“对啊,所以我们要努力工作。”景晔看他把外套穿回去,话锋一转,“我还想养条狗狗,要和你一样可爱的。”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