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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礼,还要你仙来管人做甚呢?无情之人又如何依着本心,去纠正有情之人的事理?”
百谷点点头,觉得这话对,但还念着父亲的叮嘱:“既是这样,无所顾忌的与那些禁情/欲的,修练果效有何区别?毕竟,大多数还是……”
“呵,大多数。”
津滇看向远方,远方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二人站在一角近水亭台,风光无限,万绿迷人,庭外有高树,古木萧萧,好似仙翁手植。但更远处,就是意念里模糊和混沌的边陲,是己身对世所不及的迷惑,形成粘稠的轻烟,徐徐曼曼地转动。
“你不是见过听话的岚间么。”
津滇抱着胳膊:“有什么区别?我和他就是区别。你觉得有什么别,就是什么别。”
这是他的怒怨犹在,不肯消解。百谷知道了,便撤回手来老实站着,不得不对他说:“他告诉我了。”
“什么?”
“他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分道扬镳。”
百谷看着津滇,男人眼神从炙热里变得冷静锐利,显然不乐意被探查。这点在他们兄弟俩都一样,或者,是诸神的礼节:对关于自身的谜解有着必然的防范心。
“岚间说,他促成了你爱人的死……原先的那个爱人。”
津滇讥讽地弯起嘴角,是痛快的人惹上了不痛快。他用手指抹了下百谷的眉毛:“老子现在的美人也差点因他而死。”
百谷抢着说道:“毕竟不是他的本意,作不得数,我不怪他了。”
见对方嗤声,百谷继续道:“你们性格不同,行事有别,却不是本性的差别。按你所言神仙是护人的,若他违逆了这点,不早就被剥了仙格,还用等到邪魔动手么?”
津滇不喜欢百谷用自己的话拿自己,便插口:“你见了?”
“我确实见了,先前我登山冰寒入体,是他医了我,我还见了,他一直小心存着你送的陶埙,时不时就拿出来观看,吹响,仔细擦拭。
“按理说他好面子,本该背着我做这矫情事,但他没顾及,为什么没顾及呢。”
岚间自己都没有注意,百谷却看了出来,他略有强硬地说:“津滇,因为这已是他的习惯了。
“你弟习惯想念你。”
许久不念的亲情猛一被提及,便感刺耳不适,仿佛有人念着自己是极难为情的,是不怀好意的。
津滇转身离开他,双手握在栏杆上:“你倒是直接……何须告诉我这些。”
他讨厌心软的感觉,但他就是个心软的人。
百谷想到岚间被太阳晒伤的那一幕,试探着说道:
“我在意念中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好像四分五裂,无法靠近。但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津滇,他在后悔。”
津滇微微摇头,似在回忆,似在怀疑:“他是该后悔。”
百谷:“你就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吧,并不是要强迫你原谅,但至少一个机会……”
津滇突然在他面前将大氅脱下一半,遒劲健壮的肌肉乍入百谷眼里,看男人胸口龙纹延伸到后腰窝,涂色绮丽,随着宽背窄腰的结实曲线,青龙好似游在云间水上,不一会儿就要与千丈长鲸、海若水母一同入海。
“我把内丹挪到龙心处,肩胛之下,若是被敌人掏了心口也不怕。可惜叫岚间把位置说出去,那魔便使了个分身,从我身后袭来。”
津滇垂着眼,平淡地讲:“手法倒干脆,直剖出来一块肉团。”
百谷顿时心痛得捂住嘴,半分话都说不出。
纹身上每片龙鳞描绘地精致完整,物换星移而不改,瞧不出致命伤口曾经长在哪儿。然而听着他说的话,病灶又一刀一刀生出来,长进百谷心里。
这不是什么“被岚间说出去”所以得来的伤口,是河伯要为他的心上人跟假山神算账,被捅下的伤口,是执着于一个凡人的价码。
他们的相遇是走运与灾难的起始,像收成时麦子和沙子掺和起来,吞咽入腹时要苦索锁眉头捧着腮。
半晌,百谷才敢上去摸索着他的背:“还要紧吗,我碰得疼么。”
“疼却不再疼。”
津滇叹惋:“素来向我献祭的人,都会给我他们的名字,寓意着舍身祈福。我把它们跟修为一起藏在内丹里,共来当做我的力量。既或这些人只能活几年几十年,我却可以带他们这一缕灵念走得更远。”
有甘心的人祭,也有不甘心的,被巫姥强迫跳河;有犯了错的人,当作私刑推下河;有强盗赶尽杀绝,把人逼着跳河。他们有的被津滇搭救上来,换了名字继续活着,有的……津滇看他们卷在漩涡里,渐渐呛水,把他们所有的都夺走。
“可惜,随着内丹的消失,那些名字里含着的大大小小的思念一并消失了。邪魔把我绑上缚身咒丢去沙漠里,我一样力量都记不起来。”
百谷红着眼睛:“那后来……”
津滇扭头看他:“后来你到了,还带来了黎水,它还给我一个名字。”
青年心里苦咸交加,把脸贴在津滇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道:“本是我的缘故,你该怨的是我,今天可以痛快说出来,免得我日夜难捱。”
“那就捱着。”津滇用力捏着他的双手,似乎在生气:“你没有听我的话,没有为我留下来,把我抛在追不上的地方,晾在一旁……谁敢干这事?”
“我……”
“只有你,对我甜言蜜语百依百顺都像假的。到现在了,还苦口婆心为别人说话!”
“不就是为你们兄弟和好么,我还给谁说话了?”
“凭什么就要我们和好。”
百谷大声起来:“我若嫁给你,天天在家里看你们俩来回算计,烦都要烦死了!还不趁这时叫你们和睦些?”
津滇忍不住笑出声,回头看他:“你是傻子还是人精。”
“那时若假喜欢你,便不离开了。”百谷咬着嘴唇:“见你受伤流血也要死缠着,一点也不心疼才对。”
“哦,以后说不准又要走了?”
“我可不能放过你了。”
百谷死死搂着他,膝盖顶着,想把人抱起来又抱不动,反而要把自己的腰晃着了。
“哎呀,我若也被炼成鬼,见不了太阳,就夜里拉上你对山歌,别想摆脱我了。”
“好凶的婆娘。”
身畔春光懒困,暖日和风,又有佳人相依,津滇心情好了不少。他早已经历过许多生死祸福,发这脾气是为了让年轻的爱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不是真要指责什么。在百谷死缠烂打下已支撑不住,故说道:“好了,我听你的劝。”
“是、是么?”
“是,但你要知道,神仙不会赖上一个凡人不来帮自己,我更怪的是我那兄弟,不是你。”
百谷松开手,与他面对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