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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妄自尊大的天帝看重,但只要弟弟看不起他,皆是非心所愿。
这茶神之位瞬间变得孤零零又小小气气,让九鸩引以为傲的仙格都不成本事,他似乎又变回那个人人嫌弃的孤儿,每日朝河心里扔着石头,看溅起的水花。
山岛含烟,在他们俩的周围氤氲带寒,灵知境界中的春山茶园若蒲柳凋零,像中原的秋色,蒸茗化为山头千秋雪,白鹇遥空倚碧天。百谷有些冷,他想靠近九鸩哥取暖,但对方并无暖意。
“我想,你不情愿来找我的,是么?”
九鸩连续问他,嗓音竟略有发干:“你跟阿兄好,只是因为我们自小就熟,不好意思拒绝,或是你爹的劝令才不得已接近我,是这样么?”
“九鸩哥想到哪里去了呀,只是这些时候特殊,我又得罪许多人……”
“百谷,现在只有我俩,你就说实话。若你真不爱我,此后便不缠着你了,这世间还有我许多去处……”
百谷好像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猛地抬头看他,眼圈都红了。
两人视线稍一接触,九鸩就别过脸,看着朦胧的边际线。
“我先帮你诛杀邪魔,之后阿兄可以离你远远的……或许是山的另一边,或许留在洛阳,余杭。”
百谷几乎不敢置信他的决意,耳朵里嗡嗡响,用手使劲揪着发尾:“九鸩哥,你在说什么……你要因我离开家乡?这水田这茶庄我要与谁同工?”
九鸩低声答:“若真要与你分别,如你相似的山与水,我便不能再去看了。”
不知怎么话就说到这个地步,到了无法挽救的程度。
百谷嘴上哽咽,眼神汹汹:“那你走吧,我看你能走多远。”
他推了哥哥一把:“走哇。”
又喊:“你往后一眼都不要看我,我实在讨厌你了!”
“过来。”
九鸩伸出右手,他嗓音变得更生涩,透露许多即将有破绽的情绪。
“哪怕从此我走了,再也不见,现在你也要过来。”
百谷被拖拽在阿兄的腿上,还没坐稳就被对方捧住脑袋咬上嘴唇,惆怅的茶香一并涌来。百谷向后闪着,要躲掉他不讲理的放肆。哪知这一躲更惹九鸩伤心,他掐住了弟弟的肩膀,想令他的举手投足合自己心愿,想令他臣服自己,做不得草草应付。
吻是责备,是惩戒,是否定,是说不出口的那句难听话。
百谷心中是涨满的疼,他一时不能接受九鸩的决定,一时气自己忽视最重视之人。九鸩明明不是熟人,不是朋友,也不是哥哥啊。
“不要离开我,阿兄。”百谷的嘴唇好痛,他被吻狠了,就反手搂着对方:“我要做什么呢,做什么你能高兴?”
九鸩只道:“百谷,猜一次我的心吧。”
百谷用舌头舔阿兄的喉结,撕翻带裳,整人扑去。一会儿细肤软光相依,斯须轻风陪明月。
但九鸩不住小声问他:“我输给谁了百谷,阿兄输给谁了?在你心里的是谁?”
百谷鼻子一酸,险些要大哭起来:“九鸩哥……你在我心里,何曾取出来过呀。不要提输赢的话了,你今日怎么总要惹恼我,我一恼,就知道是自己做错了,那我就会厌恶自己,饭都不想吃了……”
活水还须活火烹,百谷太易得意忘形,他这历练与见识管不了别人,还是让人管着的好。
九鸩煞费苦心让百谷寻一寻烦恼,今后他说话就要小心些,免得再不把自己当回事。
二人轻啄深吻啜饮不休,茶浓香永,渐入佳境。九鸩把百谷剥开又不享用,让他独自找一找乐趣。
“你来弄。”九鸩诱导他,把百谷的双手按在他那处:“看着阿兄慢慢来摸,只想着我,做的好了便原谅你。”
百谷羞得口不多言,被阿兄下了蛊似的抚弄起来,心里渐渐生了快活的感觉。人像被石头碾过的糯米,半刻不到就碎成一颗颗的粒子;再若流霞,轻易被云雁来回涂抹。
一会儿,他在哥哥的声音里唤起病渴交加的吟唱,胸中春动,颓玉风流,尽情抛去。如灌了七分浓酒似的,面也红了,人也倒了。
百谷好一番才清明回来,看自己的手都沾脏,还说:“阿兄,我是想着你泄了的,没想别人。”
九鸩这时才又拥他,告解心中之苦,说完了便摸他头发:“我弟,先去睡吧,待我领了皇帝佬的礼物去找你。”
境界中的露叶若新发新采,又复从前仙色样貌,沸水汤响,茶香似泼。
百谷退舍,离开境界,转眼依旧是夜黑烛起时,自己蒙着被子跪在床上。
只是裤子确实半褪至膝,褥子也湿了。百谷瞬时恼羞成怒地坐起来,想着明天又多了件凡事要干。
只是他却闻见空气里多了点味道,从阿兄那里清淡素缈的茶香变成了浓重酒气。
迎面“哐”一声响,百谷惊讶抬头张望,于黑暗中,他看见津滇竟坐在一方矮桌旁,双眼赤红地喝酒。偶一瞥百谷,那眼神充满恨意。
他何时来的,从何时看的,据不知晓。
百谷对阿兄的痴态,他全知道了。
河伯拎着酒坛走过来,脚步踟蹰,显然已灌了许多,又或这一幕太苦,无可消愁。
百谷望着他,刚要开口,耳光的声音却比他更响。
河伯对着情人的脸打过去一巴掌。
他又饮进一口酒,忍住眼中水汽,再也不看百谷,转头离开。百谷的神知紧跟着他,却没想河伯跃身而起,腾飞入空,消失不见了。
百谷呆坐在床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重复回忆着一个画面。
那是他爹问他喜欢几个人的时候,那日他心里鼓涨,爱意绵满,想跟每个爱人都能共度一生,浸入爱河,生死不离。
终究是一厢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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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喜欢的修罗场是这种吗
第58章
演武场上,白沃已把术式要法讲了两遍,要领拆开细研,连初入门的学徒也能听得懂。
百谷仍是那副木讷模样,一言不发,连个眼睛都不会眨。
白沃看着他这样子隐约有些焦灼了:
“为何最近终日恍惚?我预感恶鬼降至,不容你我再松散。若不想学,爹这就送你去长安吧。”
去……长……安……吧……
那……里……有一位……隐居的……旧……神……
爹发出的声音好似远在山海外,天沉沉,水沉沉,耳朵也发沉。
百谷己跟周围的人世相绝,他是忽扇壳子的贝,每次呼吸都在用力过滤泥沙,喘息粗粝,摩擦喉咙。左脸上有火在烧,仿佛津滇刚刚才甩了那一巴掌,他的愤怒点燃在自己脸上,像一幅画的落款,盖上血腥的红泥章子,把年代,所为,何事,全刻画下来,跟随至毁灭。
其实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