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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妙。
浑身上下散发着瘴气,所经过的山林中的土地都被染成上了黑色的雾气,草芽腐化殆尽。
感觉上是魑魅魍魉的汇聚物,并非是冲着友人帐而来,但也不知为何会找上他。
对他而言,靠得太近就会受影响,根本无法对其进行攻击。
这座山原本一直受蛇神的庇护,在现代保有着难得的清澈的“气”。
名空在对灯果感到抱歉的同时,想起了壹原侑子那天说过的话。
【你,面露死相哦。】
而正当他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这条路的前方是一处悬崖。
正常人在逃跑的途中,就会拿出手机求助,让可以解决问题的保镖来救自己。
但名空并不是什么正常人。
字面意思。
他似乎是完全忘记了还有求救这么一个选项,只想着至少要把这个怪物引到没人的地方。
而当他背对着悬崖转过身时,恍恍惚惚地想起了那个获奖短篇的开场和结局画面。
也是在这样的悬崖。
他怔愣间,有了闲暇看清那个“怪物”的样子。
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蛇。
*
电车上,妹妹突然感到了心悸。
像是心缺失了一半一样。
“灯果,名空出事了!”
*
灯果的本名并非是灯果。
至于祂究竟叫什么,这是只有祂自己和夏目名空知道的秘密。
祂原本是山神。
并非是被供奉成神的蛇妖之流,而是与山林共生共死的精灵,在长年累月的祭祀下,有了具体的形态和意志。
所以,在信仰流失的临界点,祂失去了神格,堕为妖怪。
在转化之后,通常情况下性格上会有很大变化。
比如,充满怨恨和戾气。
但灯果爱着山和信徒。
虽然也并不是说没有负面情绪,但那些都远没有爱的比重高。
所以,那些情绪和妖力的垃圾在转换的时候,从祂身上分离了出去。
*
“原来……如此……咳…!”
从喉咙里涌上了腥甜的铁锈味。
他被黑蛇死死缠住,举到半空,尖锐的蛇尾贯穿了胸口,不停搅动。
对疼痛的感知在一瞬间达到了最高峰,反而因为保护机制一下子失去了痛觉,只能感觉到血液流失的冰冷。
第一反应,他判断出这件事大概是灯果对他抱有的负面情绪反馈到了黑蛇的身上,被放大到了对他产生攻击性的地步。
第二反应……
他拼尽全力,在身体已经不太好使唤的情况下,从包里拿出了友人帐。
动起来、快点!
必须赶上才行!
直接用手指翻开了名册的最后一面。
鲜血沾了满手,不可避免地染红了写着灯果真名的纸张。
“啊…抱歉……”
他动作迟缓地想要抬起手,撕下这张纸,但怎么也撕不下来。
至少在动不了了之前,要把名字还给祂。
因为失血过多而模糊变暗的视线中,闪回了一抹白色。
耳侧传来了嗡鸣。
妹妹有了别的重要的人,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大概都没问题了。
那么,唯一有点不妙的遗留问题是——
他唇齿微颤,发出了不成声的气音。
“抱歉,灯果。”
他知道自己的坏习惯是什么了。
但他从来都不愿意改。
哪怕是在这人生完结话的终焉之时。
*
灯果第一次喊了自己养了很多年的那个小鬼的名字。
“名空——!!!”
然后,祂看到,名空哭了。
从小开始就漆黑得跟烧糊了的锅底一样的双瞳中,晕开了水汽,半阖着,没有焦距,透明的水液顺着脸颊混着血液往下滑落。
“抱歉,灯果。”
然后,身体从漆黑蛇尾的桎梏中脱落,掉下了悬崖。
就在那一瞬间,灯果失去了意识。
等回过神来,祂已经把那条黑蛇吞噬掉了。
第一时间,祂窜到了悬崖底下,在那具摔得骨头都破开了肌肉的尸体上盘旋了好久,没管流了一地的血液脑浆组织液什么的混合物,绕着圈了起来。
然后,等到理智回归的时候,才赶紧把尸体转移到了别处埋掉,尽可能找了个人类难以搜寻到的地方,以制造只是“下落不明”的假象。
处理完这些,灯果变回了小蛇的体型,凭借记忆回到了位于东京的夏目家旧宅,掀开一块榻榻米的缝钻了进去,进入了漫长的冬眠。
醒来的时候,这个闲置已久的屋子又有人住了进来。
是熟悉的气息。
祂在迷迷糊糊中,悄悄地顺走了一张照片,藏回了榻榻米底下,盘住,又继续睡了下去。
*
明音在缓慢的下坠中睁开了双眼,慢慢落在了大概是地平面的地方。
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
就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见。
但一直留在原地也很无趣,所以就试着走了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样一个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没有的虚无之地,他感觉身后有谁在靠近。
回过头,瞥见了一缕浅色的长发,和蓝色的水手服。
愣神了那么一瞬。
而就在这转头的一瞬间,被拽住了手腕。
差点没被这力道拽得跌倒。
等完全转过身,眼前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很眼熟的美少女。
大概是高校生的年纪。
啊。
是夏目玲子。
他反应了过来。
同时,他发现自己能看到自己的手了。
夏目玲子轻笑了一声。
“要是你能够凭借这幅姿态一下子判断出我是夏目玲子的话,我大概就拉不住你了。”
她闭着眼睛,把飘到眼前的侧发拢到耳后。
“因为你习惯于回避喜欢的人。”
怔愣间,名空被这人一记手刀敲在了脑门上。
“但好在,因为你一瞬的迟疑,我拉住你了。”
第四十四章
“但好在, 因为你一瞬间的迟疑,我拉住你了。”
夏目玲子原本拽着明音的手腕,但在说这这话时,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手松开移了下位置, 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话音落地后, 双方沉默的那一瞬间, 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中, 两人脚踩着的、大概是“地面”的东西上,突然晕开了水光。
玲子笑道:“我的灵魂并非是凭依在你的身上。”
她侧头望去,长发随着这个动作飘荡。
“这里是梦。”
“也就是你的潜意识世界。”
“我只是以这个姿态进入了你的梦里而已。”
“外面现在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