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扶光点头，哑声说：“对，但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说完，她抬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几根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侧，神情麻木。
    冷风卷着她的衣裙，腰上的草叶木块铛铛响。
    灵犀被薛扶光救了两次，担忧问道：“薛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带我去密室。”
    “好的。”
    往密室的路很长。
    一路上灯火通明。
    灵犀一个人呆在清清冷冷的惊鸿殿，从来就没有谈话的人，见到故人难免话多了些，他说：“我已经很尽力在约束东洲的鲛人了，可还是有人很多想要溜出去杀人，我拦不住他们。”
    薛扶光：“谢谢。”
    灵犀忙摇头，说：“不用不用。当年我的命都是上清派救下的，很多鲛人的命也是你们救下的。我现在不过是做了和你们以前一样的事而已。”
    他又嘀咕说：“啊，我都搞不懂，外面那么多修士，为什么他们非要跑出去杀人，根本讨不来好处，到时候死在外面又何必呢。”
    薛扶光视线轻轻看着他，问道：“灵犀，你不恨吗？”
    “嗯？”灵犀疑惑地眨了下眼。
    薛扶光说：“恨人类当年奴隶你们，杀了你们无数族人。”
    灵犀手里摸索着那片叶子，想了很久，说：“我……我恨啊，我的亲爷爷死在上京，死在战乱里。后面收留我的爷爷，也是死在官兵手中，他们还放火烧光了村。”
    灵犀眼眸浮现一丝迷茫来，而后才说：“我恨那些人啊，可是我不恨人类。因为我的命也是你们救的……冤有头债有主，仇恨不该牵连无辜的人。而且，那些坏人最后也都死光了。”
    “……仇恨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薛扶光轻轻重复他这一句话，疲惫地闭了下眼。
    灵犀继续道：“我记得小时候，我问为什么鲛族会是这种局面，村长说是报应，你说是轮回。我一直没搞懂报应到底是什么报应，可是我想，先等这一个轮回过完吧，要是再创造出新的轮回了，那真的没完没了了。”
    薛扶光声音沙哑：“你说的很对。”
    密室在后山一个天然洞穴内。路崎岖难行，中间还有无数机关，灵犀还想着提醒薛姐姐注意脚下，却没想到，薛扶光仿佛比他还要熟悉这个地方。
    青色裙裾掠过荒草，手指径直摁上开关。轰隆隆，一扇门打开，露出蜿蜒往下的楼梯。
    灵犀惊讶：“薛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个机关的。”
    薛扶光扶着腐朽的栏杆，往下走：“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哦哦。”
    灵犀突然开口说：“薛姐姐，这些日子其实我在闭关来着，他们要我感受神的气息。”
    “那你感受到了吗？”
    “……没有，前些日子还能隐约感受，今天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觉得是神不想我们窥伺。”
    薛扶光没再说话。
    灵犀说：“薛姐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薛扶光疑惑：“你都成为鲛族圣者了，为什么还会问出这样的话。”
    灵犀道：“因为我从没见过神啊。他们说是神重新赠与我们力量，都说神依旧眷顾鲛族。可是既然神眷顾鲛族，为什么还让那堵墙立在那里呢。那么多年，恩恩怨怨纠缠不休，很多鲛人野心早就被消磨殆尽，只想回家。”
    薛扶光沉默片刻，道：“或许神赠与你们力量，不是因为眷顾。”
    “啊？”
    “祂这么做，只是在报复人类。”
    灵犀更懵了。
    “不过要是神的报复仅仅是这样，倒是比我预料的最坏结果要好很多。”
    她当初以为神罚降临，会血洗苍生，让众生赔罪。
    在身躯即将没入黑暗之时，薛扶光腰间的木灵突然哗啦啦震动。
    她手中掌着灯，豁然回首，直直看向远方。
    那里骤然白光一亮。
    同时灵犀的惊呼在耳边响起，他瞪大眼望着前方：“薛姐姐，阿难剑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完结。其实这个故事的结尾第三章就有人猜出了。夏青劈开那堵白骨之墙，鲛人归海，恩怨散尽。这就是大结局。
    我当初预想20万字不是没道理的，我其实一开始就没想写长。摘星楼初遇，入灵薇破障，灯宴上出城，人间卷苏醒，陵墓内告白。温皎的作用，可以说就那道眉心红色的口子吧，一切因果纠纷的开端。下卷两个情节点，一个是宋归尘的结局，一个是夏青剑斩轮回。
    那么几个情节，我写了三十万字，我的天啊。在我心中，它应该是个有点悲伤，的跟恩怨因果有关的小故事，结果……已经不是小故事啦！?这本其实是我当初写完挽风挽月卷有感而发，想试试精致短篇的，呵呵短个锤子。
    小黑屋没有，不过也会给你们撒糖的。楼夏太不容易了，呜呜呜呜呜。
    说起来，宫廷我真的通篇没废话没多余情节啊。可是还是有很多看不懂的评论，阳你好菜qwq我争取以后找到更好的表达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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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画眉深浅
    夏青醒来,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回了楚国皇宫。天壁上的夜明珠散发冷光，照在玉石可鉴的地面上。
    鲛纱为幔,珍珠作链,琉璃四处可见。
    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会儿,起身往外面走。
    路上夏青听到了海水流动的声音，他到走到宫殿尽头,才发现这真的是海的深处，夏青愣了愣。
    他生在蓬莱,却没怎么接触过通天海，师父总是命令他们不要去招惹鲛族,所以夏青上辈子只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