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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与服从。”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跟阿琛在一起,而你不行。”
60 “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
季绍庭曾经疑惑过黎琛三十好几,既不缺经济实力又不缺社会地位,为什么还一直单着。
这个问题如果交给男学生来回答,大概会说因为黎琛看不上任何人。
黎琛本人或许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但这一点都不准确。准确的答案、真相,只有季绍庭知道:不是因为看不上,而是因为不想被看上。
正是因为黎琛的硬性条件太馋人,他才不想被人看上,不想被人当成一个符号来爱。
可偏偏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只为了他的附加,爱他的外表、爱他施恩的姿态、爱他背后所象征的上流社会——爱着他的一切,唯独不是他本人。
公交车停了站,上来个老人,季绍庭条件反射地从座位里弹起来,让了位置,退到了车玻璃旁的站位。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疑惑,自己这性格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定要追溯的话,大抵是因小时候受够太多苦,知道难受,才不愿意别人也难受。
可这说法也不准,他知道难受,与不愿意别人也难受,这两句之间隔着点距离。谁没有受苦的时候,但也不见得各个都因此而不去伤害别人。
自己难受,所以要别人也难受,这种人还多得是。
最后季绍庭也只能用天性来诠释他的一切行为,他想,其实他连自己都不了解。
何况是了解黎琛。
他跟黎琛曾经玩过一个二选一的游戏,但那只给季绍庭肤浅的认知。他不清楚黎琛的社交生态,不清楚他童年到底经历过什么阴影,不清楚他是如何才打拼出今天这块事业版图。
所有都一问三不知,甚至是黎琛的病情。
一方不说,另一方就不知道。
季绍庭拣选着新鲜的蔬果,心想这也得怪他从来不问。他不问,黎琛就不会主动给答案。
其实他跟黎琛是一样的,不懂得如何跟人沟通,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最终发酵成为千年万年的大灾难。
季绍庭回家的时候天色还很早,不是做晚饭的时分。今天是他回国以后难得空下来的一天,他择完菜以后忽然来了做家务的兴致,对着空无一人的宅子,想不如就从整理衣服开始。
他走的时候一件衣服都没带走,这一年来黎琛为他添置的四季衣衫都原封不动地留在衣帽间。夏天已经到了,天天都要换衣服,他想整理几件旧衣衫出来。
然后他又为这想法一愣。
衣服这件事物,于他们两人而言有独一无二的意义,季绍庭比谁都清楚,所以临走时才一件都不带走。
而他如今能自然而然地生出整理衣物这想法,只说明了一件事:他真的原谅黎琛了。
他的原谅来得如此轻易。这是他的本性,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眼见人受苦,尤其是因他季绍庭而受苦。
黎琛那一句“没有一个人愿意爱我”,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旋绕回荡。
所以他果然还是因为同情才给了黎琛第二次机会对吗?是因为这副奉献者的天性,任何人向他乞怜他都会施与。
季绍庭忽然感到悲哀:他竟然没有办法为他自己考虑。
该如何是好,这是他性格里的致命缺陷,将要连坐着危害这第二段爱情的基调:他季绍庭还是在自我牺牲,心生怜悯故此回到了黎琛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重新回到它以前那面目可憎的模样。
季绍庭走进衣帽间的时候心情很暗淡,开了灯,一室敞亮,他的心情依旧没有起色。
他根本无法奋力保持自我,只会为了黎琛,变得愈来愈畏手畏脚。
他这样想着,直到打开衣柜门。
季绍庭说了今晚会做菜,黎琛就提前让自己下了班。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季绍庭在家里围着围裙、里里外外地忙碌的样子了。
回家的路上他绕圈去了南云最大的书店,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心理学的分区——精准点来说,是爱情·婚姻·家庭的书籍分区。
季绍庭还是太忙了,不比以前,会进黎琛的书房找书看。
如果他有时间去一趟,就会发现黎琛的书柜里多了一排心理学书籍,书名一本长过一本:《恋爱一百招》、《如何保持新鲜感》、《热恋一辈子:二十对老夫妻访谈实录》……
今天会再多一本:《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幸福的秘诀!》。
哪怕是在学生时代,黎琛都不曾在短时间内摄入这么多书籍。
会这样做,还是因为李医生。
他并没有同李医生断掉联络,从英国回来以后,他们继续着每周末的对谈,只不过地方换成了黎琛的办公室,而季绍庭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是不愿意被季绍庭当成病人。
李医生建议他读一些爱情方面的书籍,特别是访谈,那一对对成功夫妻的甘苦很能鼓舞人。黎琛就试了一本,发觉效果不错,至少他学懂了多问“可不可以”和“喜不喜欢”。
实则这些社交用语再基本不过,大多数人早在童年时就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取得,但黎琛又确实要学。
比如回到家的时候说一句:“我回来了。”
但没有回音。
那曾经如梦魇一般缠着他的恐惧感,逮到缝隙就袭进来。黎琛努力无视它,盯着时钟,说服自己安心:他今天回来得太早了,庭庭可能还在学校处理公文,或者是在菜市场,他说要他期待晚餐,那他可能是打算做顿好的,要精挑细选,难免要花时间……
黎琛一边安慰着自己,手指一边飞快地拂过屏幕,拨通了季绍庭的电话。
却听他的手机铃声在客厅茶几上响起,黎琛心一紧,登时拔高声音再喊:“庭庭!我回来了!”
幸而这次季绍庭的应答来了:“你回来了啊。”
黎琛松了一口气,循着声穿过客厅,问季绍庭在哪。
空气里静了一段,季绍庭的回复才来,在衣帽间。
直到进门的前一刻黎琛对将要发生的事还没有预感,甚至是在进门以后,看见季绍庭坐在一堆衣服正中,黎琛也不晓得前因后果,只是问:“为什么要坐在地上?”
他边问边半跪下身去,说地板冷,想要拉起季绍庭,动作才到一半就僵住。
因为他看见这些衣服,一件件都是由他亲手撕剪再缝合的。
“阿琛,”季绍庭满脸的泪,“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
61 “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季绍庭打开衣柜门的那一瞬间,触目就是一条狰狞的伤疤。他盯着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