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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曾是准太孙的杨宣政,如若落在宗室里,便是杨景澄生了儿子,只消他儿子不如杨宣政,多少人又会借着杨宣政昔年的身份,教唆他篡位谋反?
杨景澄自家踏上了篡位的青云路,将来有人扶持杨宣政篡他,亦理所当然。理由都是现成的——这天下,原该是华阳的。
至于宗法皇权到底是不是这么算的?华阳又愿不愿自己的儿子去篡一向疼爱的弟弟?那都不重要了。
马车向着皇宫飞驰,年纪小些的杨宣维暂蒙在鼓里,甚都没弄清楚。他隐约猜到了有变故,不过能与哥哥相见,心中端的是无限的欢喜。保庆与安祈二人虽从不阻拦兄弟亲近,只是到底不在一家府邸,让自幼形影不离的兄弟很是不惯。
因此,杨宣政只一句——将来我们一齐在宫里过,便安抚住了他。
宗室聚居之地与皇宫相去不远,马车很快抵达了皇宫。因杨景澄乃天子,他的马车可由正中的宫门长驱直入。当然,马车不可能从三大殿直接穿过,车夫调整了方向,拐去了贞度门。
宫内多半门户皆有台阶,马车能到的地方有限,故宫中主位出行多用步撵或肩舆。杨景澄嫌麻烦,在门前下了马车,也不等人抬肩舆来,径直喊上两个孩子,快步向坤宁宫走。
杨宣政行在通往后宫的道路上,十分的不自在,却也只能勉力调节着,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多时,杨景澄就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坤宁宫内,颜舜华日常起居的东暖阁。
今日的天气着实好,不冷不热,秋高气爽。东暖阁炕边的窗户大开,让微风轻轻吹入,驱散着屋内浸润了数月的药香。颜舜华与叶欣儿皆坐在炕上,逗着小公主做耍。
经过数月的调养,颜舜华已然康复了许多,却依旧难有精力掌管宫务、抚育女儿。如今这一应事物,皆在叶欣儿手中。只把宫里经年的太监宫女们看的频频替她捏汗。
要知道天家是最不讲究嫡庶之所在。外头公侯府邸,便是夫主强行扶正的小妾,众夫人们也看不起,胆子大些的更是敢当面甩脸色。可到了皇家,由后妃封为皇后的,那可就太多了。而一旦正式册封,夫人们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不敬皇后。
叶欣儿本就进门在颜舜华之前,她乃杨景澄正经元配的陪嫁,论资历比颜舜华长,论与杨景澄的感情,更不比颜舜华差。与此同时,颜舜华娘家衰落,而叶欣儿娘家崛起。哪一日杨景澄心情不好,把二人调个位置,都无人能说什么。
只是他们却不知,在杨景澄外放的时日里,妻妾二人在瑞安公府的东院里相依为命,已是过命的交情。
何况历经诸事的叶欣儿早看透了世间事,她与其说是想做贵妃,不如说是仗着这层身份,从此不必再嫁去别人家里,侍奉公婆,受尽委屈。在承乾宫内,她活的跟个未出嫁的千金小姐似的,掌着家务,养着侄女儿,真是再快活也没有了。
殊不见青黛宁可做宫女,也不嫁出去做诰命么?诰命说的好听,甚一品二品三品四品,还不是要看丈夫的眼色过活,今日捏着鼻子给丈夫纳个妾,明日又忍着胃疼给丈夫纳个通房。自家能生儿子还好,生不了儿子的,还得去养庶子。最气人的是,养的好了是嫡母该的,养的不好全赖嫡母教坏了,找谁说理去?
楼英算得上体贴的丈夫了,魏燕如不也得强颜欢笑的替他张罗侍妾么?
反倒不如青黛在宫里混着,果真能在乾清宫做一世的掌事大宫女,到老了的时候,还愁无人伺候?宫里的大太监,谁还没有三五个徒弟伺候的比亲儿子更细致了?
便是强行被杨景澄送出宫外的轻烟,先前还哭哭啼啼的。待到出了宫,立时把妇人的发髻一挽。杨景澄用寡妇清激励她,她便果真扮成了个寡妇,带着当时一齐被刘常春买来的五个姐妹,并四个专做兔儿爷的小厮,与屠方混在了一处,满京城的操持烟草专营之事。男人是什么?男人都是她的客官,两眼只盯着人家的钱袋子,再不考虑甚终身大事。
三纲五常之下,原本女人家如无根的浮萍,要么依附父兄,要么依附丈夫。否则这世道,女人是活不下去的。但无论是叶欣儿、还是青黛轻烟,皆寻到了皇帝做靠山。天下没有比皇帝更靠的住的男人,尤其是不打算做他的妃子的时候。光凭与他的香火情,便能横行一世。
有靠山有银钱,姑娘们自是不肯嫁人。便是叶欣儿,亦十分满意如今住承乾宫正殿、享皇家尊荣的舒坦日子。她作甚想不开要去争宠?又作甚想不开给自家姐妹添堵?
颜舜华想的更简单,她信杨景澄。何况以她的身体状况,倘或有个三长两短,后宫难道就乱套了不成?她若死了,她姐妹当皇后没毛病!
姐妹两个当真是好成了一个人,把小公主逗的咯咯直笑。杨景澄进门时竟愣了好半晌,总觉得自己倒像个外人。还是陈方珠悄悄提醒颜舜华道:“娘娘,圣上来了。”
颜舜华与叶欣儿方回过了神,纷纷朝杨景澄见礼。
杨景澄扶起颜舜华,笑对杨宣政兄弟道:“来见过你们母后吧。”
颜舜华与叶欣儿齐齐一呆!
杨景澄也不同她们多废话,把颜舜华按在了炕上,生生受了杨宣政兄弟的头。
“圣上!”饶是颜舜华见识多广,亦被杨景澄弄了个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