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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二,江珩越已在慧光寺待了五日。寺中僧侣无论老幼,皆对他十分和气,江珩越闲时去听明海讲经,或领着江泗出寺逛逛临华山,倒也不觉无趣,只是那日嗅到的龙涎香仍时常若隐若现,江珩越虽不解,却生性不愿寻根究底,只当哪位僧侣挂念红尘,便抛诸脑后。
日上中天,有人敲门,原是饭头僧度生小师父。慧光寺中僧侣一律在斋堂进食,可云南王给寺中捐了大把的香火钱,香积厨便乐得给江珩越开小灶,纵然一样是茹素,可到底格外精心些,斋堂伙食自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遁入空门的僧侣。度生见江珩越这般好颜色,便极力施展厨艺,毫不薄待于他。
度生将食盒递给江泗道:“今日除了斋饭,另有一道莲子冰碗,暑热难当,望江施主喜欢。”
江珩越投壶方归,额上出了层薄汗,闻得此言便站定,朝度生笑了笑道:“多谢……多谢小师父。”
是了,因着每日的饭头僧都不同,世子殿下干脆不记法号,一律称作小师父便罢。
度生见他一袭素白绣折枝梅花暗纹长衫,粉面朱唇却不矫揉造作,笑起来时只一派意态风流,不由得有些痴了。江珩越却未留意,径自进屋吃冰碗去。
门一关,度生回过神来,忙低头宣了声佛号,转身时,忽觉一缕香气幽幽飘进鼻端。
是龙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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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九,江珩越晨起觉得筋骨不甚舒坦,遂提了兵刃去院中舞剑。
纵然世子殿下离“勤勉”二字尚有十万八千里,可他依然惊才绝艳、武艺超群,舞剑时英姿飒飒、翩若惊鸿,愈发教人挪不开眼。
江珩越收剑入鞘时,听得旁边响起十分卖力的鼓掌声,转目便见树下一七八岁的小沙弥脚边搁了把笤帚,双手拍得欢快,人也虎头虎脑的,不由一笑。
小沙弥朝他哒哒哒跑过来,双手合十目光炯炯:“贫僧法号度言,江施主安。”
江珩越对小沙弥自报家门之举十分赞许,颔首道:“度言小师父何事?”
小沙弥忽然扭扭捏捏起来,涨红了脸,从袖中掏出支木雕流云簪子,垂下脑袋递给江珩越道:“江、江江江施主,这簪子送、送给你。”
江珩越道:“小师父这是?”
度言更期期艾艾起来:“贫僧、贫僧只在手腕烧了戒疤,故而可随时下、下下下山,施主身份高贵,贫僧加冠后,不敢奢求能讨了施主做娘子,只求去江施主府中做、做……”
江珩越:“……?”
世子殿下瞧着这跟个小木桩子似的小沙弥,哭笑不得道:“小师父可知讨娘子何意?”
小沙弥道:“便是、是两个人一同用饭,一同困觉。”
江珩越心道果不其然,也不接那簪子,只敲了敲他光溜溜的头顶道:“等小师父真正晓得了,再来与我说是否入王府罢。”言罢施施然离去。
度言摸了摸头顶,依依不舍地望了眼江珩越的背影,收了簪子又走回原处,拾起那笤帚继续清扫落叶。
龙涎香透过葱茏的枝叶,渐渐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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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卅日。
江泗推开窗正欲透透气,却见外头立着个身形颀长、戴着漆黑面具的僧侣,那面具遮得严实,只露出墨色双眸,江泗不由嘀咕道:“这大热天的戴面具,不嫌闷得慌吗?”
见他望过来,对方微一点头,面具下的嗓音也瓮声瓮气:“敢问江珩越施主可在?”
江珩越在隔壁厢房,听闻有人唤自己,便也开窗,见那人装扮也是一怔,问道:“师父有何贵干?”
那僧侣走近江珩越,也从袖中掏出支流云簪子,却并非木雕,竟是极品蓝田玉,便连权势烜赫如云南王府也并不多见。
江珩越蹙眉正欲开口,对方却低声道:“贫僧度言,这簪子极衬江施主,望施主收下。”
江珩越:“?”
他禁不住哂笑:“这位师父,江某只是难辨容貌,并非痴傻。那度言小师父昨日只堪堪过江某腰间,怎地今日便……”
江珩越抬头,打量了下比自己还高两寸的“度言师父”。
那人闻言,拿着簪子的手仿佛有些无所适从,只是他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沉默少顷,将簪子“嗒”地往江珩越窗台上一放转身便走,速度极快,只身形一掠便不见踪影。
江珩越平白得了支价值连城的簪子,却只觉莫名其妙,左右他也无损失,遂将簪子往屉子里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