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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酌光一点也不怕在顾忱景面前袒露心声:“你不知道,人老了啊,一点点时间就能累积巨额负能量,我不给戳一戳让他把气放出来,他真能自己把自己熬倒了。”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你要的,和爷爷去好好谈一谈吧,让他那股一直绷着的劲松松。”顾忱景把荷包蛋盖在面条上,把面碗推到林酌光面前,“你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了,你们就算要决裂,也不能是因为我,我值不起。”
捞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林酌光笑:“你当然值得。你是我喜欢的人,我控制不住啊。”
顾忱景声音一沉:“不喜欢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如果有一天,你忽然不喜欢了,我怎么办?”
并不是要为难林酌光,但顾忱景确实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得到林酌光这样的温柔专注后再失去?那是比阶级滑落痛苦太多的事情。
“啊?”林酌光声音蓦然提高了一个音阶,“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顾忱景瞳孔的颜色似乎都比平常深了一些,他正色道:“我们能只做朋友吗?就像你去年希望的那样,最好的朋友。”
“朋友?”林酌光嚎叫,“小狮子,我缺朋友吗?”
顾忱景移开了视线,不看一脸惨痛的林酌光。
“是的,我没朋友。但是你不能既当我朋友又当我爱人吗?想要朋友也想要爱人不符合人性吗?”林酌光悲从中来,委屈得淋漓尽致,“小狮子,你不能强制我踩刹车,我不行的,我是在赛道上狂奔的超级赛车,这个时候一脚刹车,我就撅在当场了,你舍得我空中十八个翻滚再重重地栽地上?你是要我车毁人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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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忱景没有强硬地和林酌光提出“分手”,林酌光的爱情,暂时没有车毁人亡。
但那天顾忱景离开后,林酌光又失去了和他的联络,十天了,林酌光仍在空中十八翻滚,尚未安全着陆中。
“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变心?”秦潇表示赞同,“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受控。”
“你这是刚结婚的人该说的话?”林酌光毫不克制地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怼到秦潇嘴边,“你再说一遍,我录给小月亮听听?”
秦潇怒视林酌光,把手机远远推开:“你跟我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爱是不是会消失另说,你和顾忱景不是这个问题。”郑以风善于一句话点出事物的本质,“你和他的矛盾点在于,你觉得他比你弱,需要你照顾和保护。”
“我觉得他比我强多了,真的。”林酌光真诚地剖析内心,“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何必管谁强谁弱?照顾自己对象,有错吗?”
“你对象不要,你捏着他鼻子灌下去,这没错?”秦潇啪啪啪鼓掌,“你这和熊家长的‘我都是为你好’,有区别?”
林酌光眼神蓦地一凛,定格在秦潇脸上。
秦潇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又求救般看郑以风:“郑总,林少看我这是什么眼神?他爱上我了?还是想揍我?”
林酌光说:“潇总,我以前总以为你没什么智商……”
秦潇脸色一沉。
林酌光摇头:“不是,你有智商,如果没智商你生意没法做这么大……我以前总以为你没有心。我错了。”
话语里的诚恳熏得秦潇一哆嗦:“林少以为我没有心是吧?”
他假模假式地做扯开衬衫领口状:“你看清楚,认真看,看不清楚我还特许你摸摸,这雄浑有力跳动的,是什么?”
林酌光凉凉地看着秦潇,不说话。
郑以风瞥一眼,摇头:“看清楚了,潇总真没有心。”
“走了。”在秦潇为交友不慎只能匍匐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哀嚎里,林酌光站起来退场。
“找对象去?”秦潇瞬间不嚎了,八卦之心拔地而起。
“买醉去。”林酌光不胜唏嘘,“醉到不需要对行为负法律责任了,就去拆了莫氏,还有我爷爷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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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酌光真孤独地喝了一晚上的酒。
所以第二天一早闹铃不间断地响起时,林酌光沉在宿醉里,哑着嗓子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嚷了七八遍“小智障,关闭闹铃”。
但不知道是不是程序出错了,智能管家一直回复“主人,您没有闹铃,是否现在设置”。
世界都像出了错,智障般的闹铃一直持续响着,如魔音绕脑。
林酌光烦躁地坐起来,哼哼唧唧按着太阳穴缓解晕晕乎乎的脑子,眼皮沉重。
闹钟还在不断响,声音不大但连续不断的破坏力太强,林酌光终于在这细碎折磨里睁开了眼。
窗帘还没自动打开,时间应该尚早,林酌光在闹铃中扬声:“小智障,几点了?”
“主人,现在是四月十六日早晨六点,今天气温……”
“闭嘴。”林酌光嚷,“把闹铃给我关了!”
“主人,您没有闹铃,是否现在设置?”
林酌光安静下来。他仔细分辩着空气里响动的闹铃声,闹铃声在客厅,不是他常用的铃声设置。
客厅里还隐隐约约传来烤土司的香气,也有咖啡的香味。
谁在他公寓客厅?谁给他做早餐?
知道他公寓密码和有录入指纹的,有几个?
希望腾地如人类第一把火,哗啦啦轰烈燃烧起来,林酌光跳下床,没顾得上穿拖鞋就冲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