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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予仍看着容百川,嘴上随口问道:“这是要去哪?”
医修边收拾药箱边道:“以前结识的朋友在云山派,邀请我投入他们门下,我已经应了。”
容予怔然道:“啊……恭喜。”这几日一直守在破山峰上,他对“太虚剑派真的倒台了”这个事情还没有什么实感。听到有人已经开始自谋出路了,这才意识到,这门派,是真的已经被他一剑斩断了传承。
“对了……”容予想了想,还是问道,“掌门呢?其他长老和弟子呢?”
“护山大阵被毁那天过后,就没人再见过掌门……啊不,上官。不过他本就病重,那日又受了非常严重的反噬,估计也是……不剩几天了。有人说他回家乡养病去了,在十万大山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不过……就算是真的,恐怕他能不能回得去都是个问题吧。其他长老弟子嘛,有下山入世的,有拜入其他门派的,各有各的打算吧。”
“哦对了,凌霄没走。他反噬也很严重,似乎当时也用了邪术。他们这种被邪术反噬的情况,与你师兄秉真不同,就算保下一命,身体也是废了。如今宗门倒了,他那些弟子也第一时间走的走散的散,他也再没有数不尽的丹药灵草养着了。前两天听说疼疯了,一头撞进宗门后山的野林子里了。没人真的去找,也没人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医修神色淡淡的,显然对凌霄并无好感。容予听着他这话,也算听出来凌霄长老在门派里的人缘到底有多差了。他以带着重伤的凡人之躯进了后山那种野地,就算侥幸没被灵兽咬死,那里地势险峻,保不齐哪一脚踏空就没命了。
医修跟容予道了别,便自己下山了。容予回过神,再次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容百川。
容百川的轮廓是很柔和的那一类,看起来便很好说话,书生气很重,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模样。但如今他这样躺在床榻上,显得瘦削又虚弱,面色也从象牙白变成了病态的惨白色,让人看了心里十分难受。
从前容百川活蹦乱跳的时候,容予只要一看见他,心里就发怵,生怕被他魔音绕耳,恨不得他一直闭着嘴,最好再缝上两针。
可如今,在容百川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耳根子还一直如此清静,容予不仅没觉得舒心,反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师兄,”容予看着他出神,声音里有几分茫然无措,“你……你要是醒过来,你想怎么念叨我都行。好不好。”
“你醒醒吧……师兄。”
容百川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容予垂下眼,只觉眼眶有些酸涩。
陆识途将手搭在他肩上,轻柔地顺了顺。容予眨了眨眼,站起身道:“走吧。差不多该去算算账了。”
两人并肩走出房门。
就在此时,房中传来一句微不可闻的话:“真……的吗?”
容予猝然回过头。
第80章
容百川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刚刚那声回应像是容予的幻觉。
容予周身血液一阵热一阵凉,竟然一时不敢上前去看。
陆识途带着他走,给他吃定心丸:“师尊,我也听到了。”
两人退回床前,容百川仍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若仔细去看
容百川的眼睫在微微颤抖。
陆识途去一边倒了水过来,容予目不转睛地看着容百川,伸手握住他的手,动作极为小心,像怕击碎什么似的,轻声道:“……师兄?”
容百川嘴唇微动,声音微不可闻:“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容予只觉眼前有些模糊,他接住陆识途递来的水,小心地用杯盖蘸了一点喂给容百川,一时又想哭又想笑:“等你好起来,想怎么念叨我都随你,好不好?”
容百川蓄了些力,伸手要容予扶他起来一点,然后又被容予喂着喝了一些水。他的身体还有些发虚,但大体已经没事了,只需要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
他嘴唇终于有了点血色,满足地笑了笑:“好。”
容予坐在床边,慢慢给容百川讲了讲那天之后发生的事,以及从医修那里听来的那些消息。
容百川的神色越听越复杂。他倚在靠垫上出了一会神,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过了一会,他有些不忍地抬头看向容予:“阿予,你家的事……抱歉,是我查得太晚了。还有王前辈……”
容予摇了摇头:“师兄无须自责。如果要这样说,若非师兄相救,我和识途当时恐怕就没命了。若是师兄真出什么事,我实在是……”
容百川拍了拍他的手,像小时候那样,笑眯眯地哄他:“这不是好着吗,阿予不哭。”
容予:……
他突然有点想反悔了。
他换话题道:“不过,说起这个,当初长恨渊那事,还有刚刚我们险些遇害的事,里面恐怕都少不了江自流的掺和。还有从前,识途在十二楼秘境里灵根被毁的事……”
容予说到这里,眼睛微微眯起,眼眸却更亮了。他修长手指轻轻捻了捻,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含着怒火的威压:“我可得好好和他算算这个帐啊。”
容百川皱起眉:“师侄这身体,是江自流害得?”
容予一字一句缓缓道:“他做的事,可多着呢。”
容百川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什么。片刻后,他神色有些严肃地开口道:“阿予,有一点我想你得格外注意一下。你可还记得,当初他吃过一些很奇怪的丹药?我怀疑他已经走上邪道了,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