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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修第一时间没听出这段话和前面问题的关联性,但他保持了感兴趣的样子,聆听得很专心。
无名使徒朝他一道投来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放低声音:“可沃修指挥官,这滴水起初想过它要变成什么样,能左右它的去向与归宿吗?如果它不能,它走过的路,遇见的人事物是它极难修改,变成讨厌水渍的水只是比别人更不幸运一些,那谁有资格置喙它,去高高在上的为每种结局评出个优劣层级?”
沃修后来意识到在那个瞬间,无名使徒恐怕对他说了一句难得剖心的真话。
第132章 真相 “别动。”他说,“靠一会。”……
崖将军只擅长在更大的棋局牌桌上与人博弈, 娱乐性质的赌.博抽奖是从未经历,他对这种全拼幸运值的游戏也不感兴趣,听沃修讲解完, 他“唔”了一声,目光从沃修尽量轻松的面色上扫过去,没接腔,却伸手在沃修后颈轻轻按了一把。
“真少见。”崖会泉说, “你这种小自信狂也会紧张。”
沃修在崖会泉这里的称呼常常更新,称呼的意味还时而随语境千变万化,他头顶新鲜出炉的“小自信狂”,像黎旦旦在崖会泉手下做舒展活动一样微微低头,抻了抻被安慰揉按的后颈。
“是有点。”沃修承认了。
他在意无名使徒那天所说的话,并无端从它之中获得某种预感, 听出它似乎是一个预告, 而那预告隐含的内容令他心头一跳。
真相近在咫尺, 他们的父母曾经做过什么, 资料从何而来,小荒星海面下的深海遗迹为什么对使徒军团重要。
这个过去从未有他人探访的星球又为什么跨越时间,与后来的“冒险保护家”们及一个极端组织建立了联系……
沃修在它即将揭晓的前一刻却陷入踯躅, 以往总表现得无所畏惧的人对着“抽奖卡牌”谨慎观望,仿佛站在深水潭边冲水探头探脑的猫。
崖会泉其实也有些微的迟疑——他不迟疑的话早该干脆利落查看资料, 进入最终的“拼图”流程了。
然而, 发觉沃修跟自己相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王八蛋坦白了对方在踌躇,可能是“饲主心理”作祟,也可能崖会泉就是个拿主意惯了的人,他会在身边人陷入停顿时习惯性揽过主导权, 一察觉沃修的情绪,他自己那点迟疑便竟奇妙的消弭了。
“我来翻牌。”崖会泉说。
他知道沃修跟无名使徒的全部交谈内容,沃修将它们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他按在沃修后颈的手顺势上移,指尖插.进大猫稍长的发丝,往对方后脑揉了一把。
“放心,有我在,也没谁能惩罚你。”
崖将军这话说得坚定又傲慢。
有个秘密,他本来想把那个石破天惊的称呼再丢回沃修脸上,也冷不丁拿那两个字逗沃修一回,只可惜崖将军到底没有小王八蛋的脸皮,他在“有”字之后卡了一秒,有个词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只好若无其事换回自称“我”。
还好沃修暂时心系拼图后的真相,没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差异。
沃修当然不会把所有的翻牌工作都交给崖会泉来做,他被连按后颈加揉脑袋,获得了崖会泉慷慨分享的坚定。
最后,那些线索是由崖会泉和沃修一人一半打开的。
真相穿过星河万里,它是走过漫长路途才让人看见光芒的流星,是随着海浪翻涌一次又一次被卷起,终于从深海被推至浅层的沉淤。
一滴水,当它随着数以千亿的同伴一同起航时,它在一路上将要途径什么,后来变成什么,落在哪里,确实是它自己所无法预期——连最精密的人工降雨也只能圈定降水范围,不会细致到保障每滴水珠的去向,无法让每滴水都降落得符合心意。
大航海时代,新旧物种更替,全人类的基因发生集体进化……而在这一整个环节之初,大家就是同一批出发的“水滴”。
许多年前,崖倚松和俞见月出于想推动文化试交的目的,这两位出身蒙特的星盟人低调向外展开信号网,在公共星区里意外收到了来自域外联合人的友好反馈。
那给出了反馈的人就是没事满宇宙溜达,精力旺盛的康克和玛琪莉。
当年局势还不算十分紧张,但域外联合也已经与星盟冷战了小两百年,公共星区是域外联合居民跟星盟人少有的能打上交道的地方,各个星区边界线上还时有小冲突。
一般情况下,假如两个大联合体的公民在公共区内碰头,大家通常的选择就是要么视而不见,互不招惹,连星舰在航道内相逢时必打的信号灯也打得冷漠又勉强;再要么,就仿佛是延续了古地球时期人们就那巴掌大的一颗星球,却还要在球上划分出各自的一亩三分地,居民们三五不时便隔着网线对骂的“悠久传统”,大家会借着公共区的中立信号塔与信号网,在公频里对呛上几句。
崖倚松和俞见月搭建的小平台,可以理解为利用公共网络建成的一个“自由聊天室”。
这个自由聊天室经常会被过路的商船及民用舰随机连上,见识过不少星盟人的“文质彬彬式阴阳怪气”,也博览过域外联合人的“下流话百科”。
玛琪莉和康克的留言是一众带着攻击性言论里的例外。
借着这个聊天室,来自不同联合政体的四名青年首次产生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