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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清秋,暮山凝紫,云影秋光,雁字南飞,总是携了征际一片牵念。
孙预望向窗外,渐暮的山色,归巢的鸟鸣,融成一片清静中的喧闹。手中饱蘸了墨汁的笔尖不禁微微一颤,雪白的纸页上便浓浓地化开一点墨渍,不断渗延。
他蓦地回神,微微一叹,将笔往砚上一搁,起身走至窗前。
又是一个半年了,她的眼睛应该早看得见了吧?不知道下一回去,她能不能发觉他。这半年,孙预总克制着自己想去桃花居的冲动,他没完成的还有太多,他不想总只有在旁边看着,看着她承担一切。既然不想,他就必须完成自己所担负的,然后,到她身边,与她真正地并肩!
毒终于算是清了呵……他摸出腰间藏了一个多月的信笺,唇际缓缓溢出一抹笑。毒清了就好,接下来,她就可以真正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必再有后顾之忧。只是,什么才是她想的生活呢?
在桃花居,她并未找着自己想要的。那么,她想要什么?
正自这样思量着,耳际忽然传来一阵鸟翅扑愣的声音,眼前一晃,便掠过一道白影,一只信鸽停在窗台上“咕咕”而鸣。
瞄到信鸽腿上绑着的红绳细管,孙预眉宇微微一拢,迅速将细管取下。
“不明来历者夜围桃花居,人已突围,现处乌州,仍遭追踪”
脸色一变,孙预马上想到信中所说者何人,心头一紧,他几乎立即转身出门。三司馆以信鸽传讯,人定在不远处,他得马上问清楚!
才出房门,他便与快步进来的孙颀撞了个满怀。
“咦?预哥?什么事那么……急……”孙颀手中拿着一封信,见到孙预略有些苍白的神色,心头不由一跳,马上小跑着跟上,“预哥,刚刚外头有人送信来……”
“信?谁送的?人呢?”孙预立时顿住身形,将信一把夺过,匆匆阅毕,不禁眉色沉豫,让一旁瞅着的孙颀暗暗打了个哆嗦。这神情,似是带了几分狠劲。
“送信人,已经走了……门房说,只要把信交给你就……”孙颀还来不及说完,就见孙预已是一脸深沉,那抹肃穆中带点阴沉的神色,让他忽然不敢再开口了。
是什么人?什么竟然会夜围桃花居?是冲着她去的?不,应该不可能,这世上除了他和王随那些人,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知情的人是绝无可能会伤害她的。那么,就是冲着王随他们?因此把她也卷进去了?
看来王随是想要借他的力除掉一些人……是了!他们的三司馆一直是江湖人眼中的一个禁忌,仇家多也不无可能。可是,如果能明确是仇家,王随为什么不直接指明?他想让他查什么?查谁?
孙预抚着额,拧眉思索。
是什么仇家,必得要借他朝廷的力量?他记得,王随他们并不喜与朝廷牵扯上什么大的干系。难道说,这次的仇家身出官门?他们动不得?
桃花居,桃花居!那么一个清静的所在,怎么也会招惹到外界的人?
脑中忽然打过一激灵,铁炬堡!孙预蓦然想起当日在前往桃花居的小舟上,王随特意提到的铁炬堡。照理王随他们行事谨慎,不应有外人知晓那个地方的存在。可是为什么还是泄露了?
有人密报!那么,那个人唯有当日被王随特意关照过的那个女子。她是铁炬堡的人!铁炬堡,铁炬堡,记得当初就有一桩孩童失踪的悬案是有关于铁炬堡的。特意透露那么多讯息的王随一定有着什么目的!
“小颀,马上找一下半年前刑部上呈的一卷永州孩童失踪案,看看后来是怎么结案的!”孙预走到案前,坐下,脑中飞快地思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是。我马上找。”孙颀惊了一跳,马上翻找起来,直觉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不然预哥不会脸色如此大变。
孙预考虑着可行的方案。眼前赶去乌州?恐怕敌暗我明,他防不胜防,到时对她恐怕仍无助益。但是……“嘭”地一声,孙预一掌敲在案上,吓了孙颀一跳。
她现在到底怎样?安全么?乌州,只说突围至了乌州,却半点没说她人在何处!乌州那么大,她身边有人保护么?前途不识,后有追兵,她能平安无事么?王随他们保得了她么?
“预,预哥,找着了,永州的案子!”孙颀小心翼翼地将卷宗捧眼桌案上。
孙预马上接过细看,同时吩咐,“小颀,你马上发公函给乌州知州,让他戒严乌州,不得让可疑人等自由进出。还有,发函给乌州守将,随时待命!”
“呃,好。”孙颀愣了愣,这等安排,实在是很诡异啊!乌州出了什么大事了么?居然要如此兴师动众。
“对了,中书舍人木清嘉此次代巡乌州监察使,已出发几天了?”
“唔,快五日了。”
“马上八百里加急将此信传给他。”孙预凝了凝眉,马上提笔写就一封书函,将自己印信封了,交给孙颀。“小颀,我可能要出去几日,这段期间,朝堂政务就全交给你处置了。”
“啊?预,预哥,我还不行啊!”孙颀话都有些结巴了。
孙预站起身,轻轻按上他的肩,“你行的!”继而眼光扫到那卷宗,他马上调开了注意,无视孙颀讷讷地很想开口说几句话,淡道:“就这样了。你快去安排吧!”他得先把铁炬堡的事理清楚,但愿,他没有找错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