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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下人说:“我家主人昨天夜里趁着酒兴,去万络山了。”
瞿元嘉心头一空,面上反而什么也看不出:“原来如此。那正好。”
他不再耽搁,取马出发。临出发前,送行的管家劝道:“瞿大人,今天雾大,山路湿滑,又看不远,不然还是先搭船到宜平再改陆路吧。”
“水路快,还是陆路快?”蓦然间,多留一刻都再难以忍受了。
“沅庆到宜平顺水顺风,这天气还是水路快,因为江上有风,雾气轻些,晚些时候要是太阳出来,雾立刻就散了。”
此言一出,瞿元嘉当即拿定主意。到码头雇了一艘最快的船,果然如管家所说,离岸后,风轻轻一推,船就如离弦之箭般顺流而下,向下游的宜平驶去。
他昨夜几乎没有睡,上船后固然是满腹心思,但在荡漾的波涛中,渐渐还是有了睡意。可刚打了个盹,又被船家的脚步声搅醒了。
“郎君,过了这道滩,就是沅水汇入溱水之处。沅水色蓝,溱水色青,是虹州著名的奇观。现在是一年里看得最清楚的时候。郎君要不要出舱看看?”
瞿元嘉无心看景色,可是船家的自豪之色还是让他改变了主意。瞿元嘉走出船舱,湿润、温暖的水汽立刻笼罩住了他,水面上也罩着薄薄的雾气,瞿元嘉必须集中全力,才能分辨出远处的水面上泾渭分明、又逐渐不分彼此的青蓝二色。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另一处吸引了。辨认出河滩边一抹模糊的身影,瞿元嘉的心毫无道理地疯狂地跳动了起来,他指了指人影所在方向,问船家能否靠近一些。
他莫名笃定,又异常焦急地说:“有人为我送行,能不能驶近些?”
船家露出为难之色:“这个滩头浪急,容易搁浅,无人在此地送行。郎君恐怕是看错了。是河滩上的杂树吧。”
“从沅庆出虹州,往北行,还有没有第二条水路?”瞿元嘉问。
“没有。如果是北上,那就是要先到宜平。这是必经之处。”
瞿元嘉笑了起来:“那就是为我送行的人。请船家务必行个方便,不必涉险,哪怕靠近一点也好。也不需停留。他专程为我送行,我要让他知晓,我知道此事。”
“这……”看着瞿元嘉的神色,船家略一迟疑,还是答应了,“真是靠近不得。而且水急,一刻也停不得。”
瞿元嘉已经向船头赶去。
南风不解游子的心意,猛烈地催动着小舟,一刻也不肯停留,幸而有技艺高超的船家,还是在沅水和溱水交汇之处,有惊无险地让船在礁石间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这一瞬,只够瞿元嘉扬起手,甚至不够一个笑容的始和终,可是春天的河水和雨水浸湿人的面孔和心,原本也用不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