渍斑斑的里衣忽而被牵扯一开，内里被鞭笞得溃烂模糊的血肉顿时大刺刺暴露在空气下。
    慕凌定定看了一眼，双手颤了颤，眼眶骤然转红。
    “哎……别,别哭啊，其实一点都不疼，真的！”
    池郁身形一顿，瞧见女孩儿红着眶眼泪要掉不掉的难过模样，心神顿时慌了大半。
    他伸出手，再也顾不得身上脏污会不会玷污女孩儿身体，垂首便将女孩儿拥过来，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抹着她的泪痕，止不住地安慰。
    然而女孩儿却看也不看他，只一个劲地低头给他套好衣衫，直到出牢门坐上回王府的车驾，仍绷着嘴角不肯跟他说话。
    眼看就要下车，娇人儿还抿着唇侧着脸，池郁叹了一口气，双臂一伸，直接把人抱上膝，深深拥进怀里。
    “凌凌，别不理我……”
    他低头吻了吻女孩儿通红的眼，心底涌上阵阵自责悔意，“我错了，不该冒险，不该……”
    不该用苦肉计，自私地借此勾起她的心疼怜爱，企图抹消那件事留下的影响。
    扪心自问，除了将计就计，他不是没有别的方法自救，庞晏母子的罪证他掌握了数年，皇宫内外都布置了各种眼线，甚至一开始庞晏让他接手流民时，他就知道对方要投放魔雾剂，随时有可能祸乱全城。
    可他还是选择了旁观，静待魔患爆发，漠然看着一条条生命流逝。
    可能就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他天生就是冷血冷情的怪物，根本没办法共情体会到普通人的荣辱哀怒，只会用阴暗蛮劣的手段争夺自己想要的。
    比如眼前，在他以为知道真相后会选择远离，却执意冒险想方设法救他的人。
    这样卑劣的他，决不能让她看到。
    池郁摩挲着怀中人的指节，见她止了泪正别扭又气恼地盯着自个手背伤痕，不由放柔声音，“不生气了，嗯？”
    “哼！”慕凌冷哼一声，情绪过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娇恼，“别以为唬唬我就过去了，你上次答应了我什么？是谁说再也不冒险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到最后，慕凌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谁也不知道，那天看着他被刀枪架住，被所有人厌憎谩骂，坚决要求判处死刑的时候，她的精神绷得多有紧多难受。
    结果好不容易拿到罪证，却无意间知道，池郁早就知道这是陷阱，还大无畏地往下跳，天知道她有多生气！
    她多怕不够努力，无法挽回无法救他出来啊！
    “以后不许这样了。”
    慕凌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瞪他，“再让我看到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就找别的男人过好了，免得还要为某些人整天担心忧虑！”
    别的男人？！
    这几个字严重刺激了某人的心绪，心虚认错的狼尾巴一下子竖成天敌状
    “什么别的！不许乱说！想也别想！”
    池郁沉着脸地攥住了她的手，随即又无可奈何地补了一句，“没有不顾惜，这次只是意外……”
    话还没说完，帘外忽然传来仆人们行礼问安的声音，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下来。
    “主上回来了么，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诸位也随老奴们去歇息吧。”
    “听说是王妃亲自去接的，王妃也在里面么？”
    侍者们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进耳边，慕凌身形一僵，察觉自个还亲密暧昧地跨坐在某人膝上，被半扶半抱着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匆忙就要翻身坐起。
    “怕什么……嘶！”
    池郁扶着人腰的手紧了紧，本欲抱着人下车榻，却因为女孩儿急迫起身的动作，被软膝撞得闷哼出声，面色也跟着一变。
    “怎么了？”慕凌回过头，丝毫没注意到方才的异样，还以为他伤势发作了，又俯身过来担忧地上下检查。
    “没事。”池郁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手心紧了紧，默默抬起衣袖遮盖，“许是累了，等下敷完药就好了。”
    话头一过，回府沐浴更衣过后没多久，池郁就后悔说了这句话。
    只因府中下属们顾忌着他的伤势，一再请求慕凌照看，本来慕凌看到他这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就不放心，当即接了药等在一旁。
    沐浴过后，池郁英挺净白的面容重现原样，这几日被帝族恶意对待所沾染的狼狈窘迫一下去了六七分，脖颈手臂外露的伤痕也显得越发骇人。
    慕凌恍若未觉，见着他便拍了拍床畔。
    “过来擦药。”
    “……”
    池郁脚步微顿，随即自然而然地屈膝坐下。
    “要脱衣么？”
    “唔……”
    慕凌咬了咬唇，看到对方神色淡然，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不由点头，“脱吧，这样方便。”
    等除了浴袍，再看到那身密麻交织、皮肉外翻的新旧伤痕，慕凌面上羞红一退，霎时变得沉默起来，下手都小心翼翼生怕他戳着痛着。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