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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侍从,一手端碗,一手执勺,一言不发地服侍她喝药,只在奥德莉偶尔问他一两句海瑟城如今的情况时才开口。
他掌中托着碗,奥德莉垂眼看过去,恰好能看见他袖口中藏在腕骨后的那道细疤。
红嫩肉色横亘在苍白的皮肤上,似一条坠在雪地里的红绳,极其惹人注目。令奥德莉瞬间回忆起了那甜腥的血味。
奥德莉看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握住安格斯的手腕,食指挑开银扣,探入了衣袖。
柔软温热的指腹触及皮肤,安格斯一怔,手里险些未掌住药碗。他眉目低垂,定定看了眼腕上纤细的手指,又抬头看向奥德莉,低低唤了声,“……小姐?”
奥德莉没说话,只轻轻扯过他的手臂,手指推开衣袖,垂着眸细细打量着那道疤,长长一道挂在劲瘦的手腕间,刀疤平整锋利,横划过手腕内侧一整面,像是恨不得把手给切下来。
下手狠厉,和他脖子上那处伤倒有些相似。
比起昨夜所见,伤口愈合了大半,粉嫩新肉已经长了出来,奥德莉将手指搭在上面,能清楚感受到底下活跃跳动的脉搏。
叫人惊叹的愈合速度……
柔软的指腹细细摩擦过新长出的嫩肉,酥麻痒意穿透皮肉,安格斯蜷了蜷指尖,听见奥德莉问他,“你三番五次要我喝下你的血,有什么作用?”
奥德莉面色病白,嗓音柔哑,长发披在身前,和安格斯记忆里明媚张扬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她,柔弱漂亮得不像话。
安格斯忍住了将那几根手指握进掌心的冲动,舀起最后半勺药送到她嘴边,视线落在沾染了褐色药汁的嘴唇上,而后又挪到那张和奥德莉本来的样貌愈发相似的面孔上。
他声音嘶哑道,“固魂,这具身体现在并不完全属于您,需要一些东西来助您的灵魂稳固在其中,我的血肉是最有效的。”
奥德莉沉默两秒,淡淡道,“没有别的东西能代替吗?”
不等安格斯回答,她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果我不喝会如何?会死吗?”
安格斯闻言,倏尔抬眼死死看着她,面上短暂地露出一副极其悲伤的神色,似是忆起了某些令他痛苦不堪的过去。
数秒后,他放下勺子,指腹轻柔拭去她唇边的药汁,嘶声回道,“不会……小姐。”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交谈间,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在廊外响起。安娜举着托盘,按照医者的吩咐送上来一大碗滋补的鲜汤。
她走进门,一眼就看见管家大人又在以下犯上,那只先前握在夫人腰上的手,此刻放在了夫人的嘴唇上,定睛一看,俩人的手似乎还握在一起的。
问安声断在喉头,她连忙低下头,敛声屏息地走了进去。
奥德莉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她行事一贯无视章法,尤其当了家主之后,无人能管,更加任性。
眼下并未觉得身为夫人的自己抓着家中管家的手有何不妥,看见安娜进来了,也没放手,不知在想什么,若有所思地蹙着眉,把他那道疤痕反复看了好几遍。
看得安格斯那一处鳞片都冒出来了。
奥德莉从前也是这样,会莫名对一些不起眼的事物起兴趣。安格斯刚开始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奥德莉曾仔细观察过他的两只异瞳,蔚蓝色的双眼靠得极近,纤长的睫毛扫到他的,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令当初还是个少年的安格斯脖颈都烧红了。
那时的安格斯和此刻一样,尽力配合着她,睁着眼睛任由她看了个够。
安格斯乖乖举着左手,神色自然地将药碗放回安娜举着的托盘上,端起了盘中那碗鲜汤。指腹贴着碗壁试了试凉热。
奥德莉腹中正饱胀,闻见味道回过神来,倏然松开他的手,蹙起眉厌恶道,“喝不下,端走。”
安格斯看向她收回的手,劝道,“医者说汤要在药后食用……”
安娜只当没听见,低着头快步“咚咚咚”又出去了。走时,顺便将敞开的大门给关上了。
奥德莉身体弱,又值夏季,低烧迟迟退不下去。夜里半梦半醒间,总能尝到一嘴的血味,晨间醒来,安格斯化做庞大的兽型睁着眼睡在她身边,冰凉坚硬的鳞甲贴着她的背脊,尾巴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缠在她腰上,似是一夜未睡。
见她醒来,不等她发怒,便试探着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解释道,“您梦中唤热……”
他规规矩矩没干什么,奥德莉也没管他。但他似是怕极了奥德莉就此一病不起,她养病这几日,安格斯一直没离过身,脸色一日比一日阴冷。
前来诊治的医者换了近十人,在第四日终于养了好病。
休斯接连数日未归,在奥德莉病好的第二日派人传话回来,说晚上要在家中举办一个约三十人的舞会,让安格斯做好准备,并命人转告奥德莉,请她一定要参加。
奥德莉原以为休斯是为了联络名流贵族而举办,她本欲借此机会了解城中新旧贵族的情况,夜幕降下却见休斯带回二、三十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
齐齐涌入金碧堂皇的大殿中,姿态轻浮,身上沾着酒气,看样子是从别的欢乐地转战至家中。
殿中细长白烛高燃,时下兴起的乐曲一首接一首奏响,乐手激情澎湃,侍女们端着酒水美食穿梭于人群之中,一场三十人的舞会极尽奢侈。五颜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