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晏倒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助理倒好茶退出门去，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林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避开那群无孔不入的记者。他的伤没好彻底，虽然没坐轮椅，却还要拄拐。可以说，现在每行一步，都会略显狼狈。
    “顾总，我今天来，是想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固宁，放过林家。”林昱没有拐弯抹角。
    “林董知不知道你今天来？”顾时晏随意交叠着一双长腿，神情从容。言下之意，固宁还没坏到放弃抵抗那一步。依林浔南的脾性，就算死，怕也要个鱼死网破才甘心。
    “他不知道。”林昱苦笑了声，“是我自己觉得没意思，固宁发展到现在，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也不属于我们林家。”
    他自己做的决定并走了这一步，顾时晏倒颇为意外，他在宁峰那伙人嘴里也听过一些关于林昱的事情，多少了解他的为人。不像林浔南老奸巨滑，却也深受影响不是良善之辈。林浔南不服老，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年，所以大权一直在握。林昱虽然被他当做继续人培养，却被限制得根本施展不开手脚。所以，当初他是想过，用固宁的实权诱他站队。
    被压制许久，要反也情有可原。最终他却没有反，一来可能是因为心志不竖，二来也可能是顾及情义，三来或许是已经认命。
    林昱见他敛着眉，半天不吭声，以为他怀疑自己此行目的并不单纯，忙解释道，“从前是我们做得不对，我答应你，只要你这次不把事情做绝，不管是百分之五十的资产，还是顾家的药方，我都双手奉还，如果还不够，你提，只要我能办到，我都答应你。”
    “总之，请你别让固宁倒闭。
    “很多工人在厂子里呆了大半辈子，我不想临到末了，影响他们丢了饭碗。”
    他说话语速太快，呼吸不匀，脸上露出明显的窘迫。顾时晏挺腰坐起，眉梢一扬，“既然是你自己来的，你怎么确定，林浔南会同意你的安排。”
    林昱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劝，“你之前找我谈过，只要林董愿意出国颐养天年，不再兴风作浪，固宁再不使用顾家药方，你就对方宣布，主动放弃固宁放弃百分之五十的资产继承权，日舒和固宁从此在行业里公平竞争。”
    “我不是没心动，只是我在固宁并无实权，我说的话，他也确实不听。”
    “他自认为，这些年风风雨雨，固宁屹立不倒，这次也会一样。”
    顾时晏没有听他一直说下去的打算，“他是不是还想，干脆用些手段，能把日舒捏在手里最好。”
    他猜得没错，林昱也不否认。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你没实权，你没参与，就同你无关的。”顾时晏悠悠道，“就像我身边的人，明明他们同这场恩怨无关，不是也深受其害么。”
    “我从前觉得，只要我能跟你们林家划清界线，哪怕要我付出点代价，我也是愿意的。”
    “但现在，我改主意的。从头至尾，我都没错，为什么付出代价的要是我？”
    “林昱，如果是你，你觉得公平吗？”
    “那些坏事，你们实打实去做的时候，就别怨报应不爽，毕竟苍天饶过谁呢？你说是不是？”
    林昱嗫嚅着唇，想说什么，愣是没挤出半个字来。人就是如此，越是失势，越是没有底气，越没有底气，越不敢开口说话。
    怕一旦说错，事情再没有转寰的余地。
    “我手里掌握的东西，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你回去多劝劝林浔南，别再侥幸。除非他有我这样的胆量，敢拍着胸口说，那些事，我绝对没有做过。不怕挖，不怕查。”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林昱终于没办法粉饰太平，就算是死路，来这一趟，他也不过想死得明白些。
    “让林浔南认罪。”顾时晏看向他，目光犀利，“日舒的产品不久会跟固宁的产品高度重合，日舒的药价定价低，疗效更好，你觉得，固宁还能存在多久？”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牢房是林浔南最终的归属。而他这行业里，不应该固宁。
    他不会给他们任何卷土重来的希望，因为你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知道林浔南不会轻易认罪，所以，我能向你保证一条，他认罪的越快，罪名越大，固宁的价值会越高。”他说完端起茶杯，不知为何，心底有股莫可名状的痛快感升起，“我还可以答应你，固宁被收购重组后，那些有经验有能力的老工人，日舒会继续雇佣。”
    最后，林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办公大楼的，只记得下楼后，看着楼下立着的三根旗杆，旗杆上的旗帜，迎着风正烈烈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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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米见苏心悦来公司时脸色不好，下楼买了刚出炉的牛角包和低糖拿铁，屁颠颠送进办公室。
    苏心悦闻到熟悉的香甜气息，心情也没好转。
    “你跟我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行吗？”
    唐小米一个人掰着牛角包，吃得没滋没味，原来心情真的能相互影响。